堂堂太后,囚禁于西华宫,而且身边只留四个奴婢,简直等同于颜面丧尽。

太后声音凌乱,说道:“皇儿,你……你如何会听信他人谣言,认为……认为母后当年杀了你母妃?什么瑞脑草……母后一无所知,这从何说起啊?”

尚训毫不留情地说道:“不必遮掩了。当年事情,朕在刚知晓时也不敢相信,但这几个月来朕命人私下调查,如今人证物证俱有,太后不必再作张作致,给自己留点体面吧。”

太后一双保养得宜的手攥得死死的,青筋直暴。她霍然转身,瞪向盛颜,大吼:“是你!是你假造你父亲诗集中夹杂瑞脑草一事,挑拨我们母子关系,是不是?你这个迷惑皇上的妖孽,本宫当初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召你进宫!”

盛颜静静地瞧着她,仿佛她的咆哮只是过耳清风一般:“太后娘娘,皇上刚刚只说是书里夹杂瑞脑草,若您真的一无所知,又如何知道那瑞脑草是暗藏在我爹的诗集中?”

太后顿时语塞,那双唇颜色枯槁,颤抖如风中枯叶,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许久,终于长出一口气,说:“是本宫的错。本宫原以为,当年的那一招神不知鬼不觉,易贵妃死了,盛彝也无声无息死在外放之地,皇上也乖乖叫了本宫多年母后,本宫可以安枕无忧了……谁想先皇居然会给本宫托那一个梦,谁想本宫身边人居然在知道这个梦后撺掇本宫,说可以成就朝廷一桩佳话……”

她的目光在盛颜脸上扫过,声音更显冷硬:“哼,佳话……现在想来,倒像是天理循环,要让这一桩陈年旧案翻出来,所以本宫才做了那个梦!而本宫最终为盛彝女儿所揭发,也怨不得别人!”

尚训默然问:“太后当初借盛彝之手杀害朕母妃,后来召他女儿进宫,难道不怕盛彝将此事告知女儿?”

太后冷然道:“恐怕盛彝自己也不知道此事吧。当年本宫在易贵妃身边早有人手眼线,等盛彝的诗集进献到宫里之后,才在书中动了手脚,他又如何能知道自己的诗集为本宫所用?更不可能将其中的秘密说出去了。”

“然而,我父亲确实知道了。”盛颜在旁边说道,“我爹在献书之后才发现落款出了问题,这事可大可小,于是他托人将那本书又从易贵妃宫中重新拿到了自己手中,然后拆开书本,换了落款那一页在拆书的时候,他自然也发现了被钉装在书中的瑞脑草。只是他当时以为是宫中防蛀用的,也没有在意,直到易贵妃十五日后骤然薨逝,他听说太后给易贵妃送去过五香拈痛散的消息,才知道了,原来自己的书成为这个局中的一颗棋子!”

太后面色青灰,冷笑道:“那本宫倒是佩服你,你怀着这么大的秘密进宫,却一脸乡野无知少女的模样,本宫真是看不出来。”

尚训冷冷道:“盛彝并未将这桩秘密告诉阿颜,然而他留下了书信,就藏在寿安宫佛堂之中就是他替太后抄写的经文。太后多年来一直帮他妥善保管这个秘密,朕还要多谢你了。”

太后被他这几句话顶得全身发抖,气怒交加。

“太后,请回宫吧。你可以在西华宫为朕母妃长斋念佛,以赎昔年罪过。”尚训抬手,示意她不要让自己动用宫中侍卫押送。

太后精力不接,用力地呼吸着,目光也开始涣散了。她怒极反笑,问:“本宫的罪过?本宫若有罪,你母亲当年又该当何罪?本宫滑胎而永远不能生育是谁所为?瑞王的母亲凄凉死去又是因为谁?若本宫当年不对她下手,如今早已与瑞王母亲一样,无声无息死在角落中了!可如今,至少是本宫赢了,本宫好歹成了太后,多活了这些年!”

盛颜默然站在殿中,听着太后崩溃之后疯狂的言语,撕开了一切温情脉脉的遮掩。

这华美庄严的宫廷,埋葬了多少美丽的女子。里面,有尚训的母亲,也有尚诫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