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轻细,低低的那最后半句,却终究湮没在了口中。

尚训心里突然有点忧惧,怕自己再听下去,盛颜会说出自己不喜欢的话来。那还不如,就不要知道。

就好像,他从来不想知道她到底在宫外有没有喜欢的那个人,又到底是谁。

他马上就转身离开了。

雨并没有下大,还是不紧不慢地,在无风凝固的黑暗中银丝一样条条垂直。

绿豆糕热腾腾出炉,盛颜端了过来时,才发现尚训正坐在廊下,灯笼的光在他背后照过来,他的脸暗暗的。

她走上前将手中的盘子递到他面前,笑问:“要尝尝看吗?”

他伸手取了一个,微笑问:“是你做的吗?”

“嗯,我和我娘一起做的。”她专注看着他。

尚训吃了一口,味道很甜,并不是他喜欢的口味,绿豆磨得不够细,入口有点粗粝。

盛颜在旁边坐下,笑吟吟地问:“怎么样?”

于是他就把整个都吃下去了,又伸手拿了一个,说:“很好。”

两个人坐在廊下,偶尔一阵风,把雨丝斜斜飘进来。

尚训看她在风中微微打了个寒噤,便站起来,搂住她的肩,说:“这里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

盛颜不自然地看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又与母亲再说了几句,夜已三更。

尚训携了她的手要离开,母亲看看雨,说:“拿把伞回去吧。”

她转身回房去,拿着一把伞出来,说:“其他伞都旧了,只有这是在老房子那边搬家找到的,这么精致,不知道哪里来的。”

盛颜抬头一看,赫然正是瑞王留下的那把伞。

她心头猛地一撞,心知这伞不能给皇帝看见,正要让母亲换一把,谁知尚训已经顺手接过来,说:“就这把吧。”

尚训帮她打着伞,走出家门。两个人,一把伞,尚训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护着她不让雨丝沾到。

盛颜用眼角余光瞥着那柄伞的伞骨聚拢处,那里藏着一个让她心惊胆战的暗记。她偷偷抬头看他,他却只是低头朝她微微一笑。

她不敢表现出什么奇怪的反应来,而且,只要那个小小的后局印制不被发现的话,怎么可能会和瑞王联系到一起?只是一把伞而已。

走到小巷尽头,宫里接他们的马车已经到来,正等在街口。

车子在空无一人的街上走过,嗒嗒马蹄声隐隐回响在街道之上。雨极细极细,落在车篷上悄无声息。

马车行去,路并不远,有宫中的侍卫在后面尾随着,也没有人敢来盘问。回宫后两人相伴回到朝晴宫,已是四更时分。

宫里人撑了大罗伞过来接驾,尚训先下了车,却又想起什么,回身对景泰说:“那把伞挺精致的,想必是阿颜母亲珍惜的,你先收好放着,明日让人送回去吧。”

景泰应了,将伞取下打开,晾在殿外。

尚训又回头看盛颜,这一来一回已至凌晨时分,两人都有点疲倦。他见盛颜站在殿内灯下,脸色略显苍白,便轻揉她的头发,轻声说:“赶紧歇息吧,明日就要册封你为德妃,恐怕要好一场折腾。到时候若是气力不接,可支撑不下烦琐的仪式。”

盛颜默然点头,一双眼睛望着他,心中万千复杂情绪,也不知如何出口。

他低下头,轻轻吻在她的脸颊上,温柔而和暖,就如初见那日温煦的阳光一般。

他的气息略微紊乱,在她耳边轻声笑道:“阿颜,明日朕可不会放过你了。”

盛颜慌乱无措,她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那苍白脸颊上,顿时浮起两朵红晕,说不出的羞怯惶惑。

见她这般模样,他越发笑得开心,放开她的双肩,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