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潮湿的意味,“安娜,我多希望我有,只要我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你就能摆脱这种停滞的状态,你是多么希望我能获得幸福,为此不惜放弃自己快乐的权利。”

安娜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哽咽,她的眼眶湿润了。

她想到了记忆中的青年,气质清澈明朗,宛若清风拂过松林,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是一片晴朗干净的天空。

关于他的记忆,是医学前期生涯中的精心指导,是雪夜里温暖的怀抱,是圣诞节前精心准备的礼物,是远渡重洋奔赴而来的抚慰,是磕磕绊绊到逐渐流畅的中文,是一碗美味可口的蒸饺。

如今,这张面孔已经在她生活中消失了近三年,他们虽然保持着联系,却对对方的生活毫无参与,她知道他不再是以前那样子。

遇到他之前,她的所有恋爱都是短暂的,她从未设想自己会有一段如此漫长的异地恋,如此痛彻心扉,又如此难以割舍。

这通电话激起了她久违的情感,她对某些瞬间产生的念头感到羞愧难当,“弗雷德里希,很抱歉,是我太过劳累,忽视了你的感受,以后我会经常来和你通话。”

青年的声音温润而克制:“安娜,不必勉强自己,你有你的生活。”

安娜想通了,声音充满了轻快:“没有勉强,该死的战争把我们的生活都弄成一团糟,我不会任由它偷走我的爱情。弗雷德里希,我已经申请了留下来深造的机会,大概率会通过,我会等你回来,我们会再次相见。”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才挂了电话。

弗雷德里希把话筒扣在座机上,靠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眼中神色不辨喜怒,和安娜印象中清澈明朗的青年截然不同,很难想象一刻钟以前,他还用那种温润克制的声音和她通话。

事实上,他心中激越的情绪快要把他弄疯了。

不不不,他确实是已经疯了,所以才使出这种手段,不择手段激发她内心的愧疚不安,以达成卑劣的目的。

他用最温柔的声音说让她放手,但意图却是紧紧拽着她不放,他难以想象,如果她说出“分手”

这个词,他会陷入怎样的疯狂,他将会做出哪些糟糕的事情。

很庆幸,她还没有放弃他。

但他知道,这种方法只能用一次。

芋∝圆ń玛丽苏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

他思索良久,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终于决定拨打那个电话。

“你说的事情,我愿意做,尽快帮我安排回到德国的行程。”

第08章赫尔曼·冯·列温斯

4年下半年,整个世界好像都在发生着变化。安娜的生活似乎一如既往,就像湖面偶尔微微荡漾起涟漪,又复归平静。2月8日,是一个很寻常的星期一,他们还在上课,日本偷袭珍珠港事件从电台传来,安娜才后知后觉,自己又再度见证历史。不,这不是历史,这是她正在经历的生活。课余时间,井上惠子坐在座位上,面色苍白,喃喃自语:“疯了,他们已经彻底疯了,还要死掉多少人他们才能收手.我的哥哥还在战场上啊.…日本什么时候才能宣布投降.哥哥,我想你了,快回家吧.”

安娜正在她旁边写着字,闻言手微微一顿。和井上惠子的悲伤不同,安娜则是产生了一种庆幸,将美国拖入战局以后,就意味着她的祖国可以极大减轻来自侵略者的压力。井上惠子的哥哥在中国战场上参与侵略战争,她的哥哥在中国战场上坚守反侵略战争,这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他们都没有任何选择。而他们的妹妹,则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坐在同一屋檐下,一同学习,一同成长,建立了生死之交。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极大的讽刺。井上惠子问她:“安娜,战争的意义是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