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里蒙起的水雾凝结成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往脸颊上滑,最后从瘦削的下颌滚落。
没想到会撞上这副景象,陈斯彻眼里的仇恨像是火苗遇上了水,顿时被浇灭了。
以前倒是没有发现,原来顾念慈这个人这么有意思。
心痒得像是有只小虫子在爬,他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手肘不自觉地拱了过去,力度却比以往都要轻。
“喂……”
顾念慈最讨厌犯瞌睡的时候被人打扰,尤其讨厌旁边这个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开的自恋狂。
眉头倏地拧成麻绳,她整个人都朝墙角缩过去,语气里是极度的不耐烦:
“干什么。”
跟只刺猬似的,只要一被触碰,就会把身体缩成一团,浑身都竖起扎人的利刺。
陈斯彻想不通一个人的变化怎么能这么快、这么大,但被她的防备惹恼,话出口也成了尖酸刻薄。
“你知不知道你的哈欠声很吵?怎么,昨晚没睡觉去做贼了?”
顾念慈懒得搭理他,随口敷衍了事:“对啊对啊,做贼去了。”
说罢就扭过头去,把“嫌恶”两个字写在脸上。
殊不知她越是这样,被激怒的陈斯彻越是不肯放过。
“那你来学校上课做什么?这么喜欢打哈欠,就滚回家去打啊。”
顾念慈依旧是那副懒散得没骨头的样子,“好啊,那你帮我去和教导主任说一下请假呗,只要罗主任能同意,我马上就收拾书包回家。”
再次领教了她的伶牙俐齿,陈斯彻的怒气一涨再涨,鼻子都快被气歪了。
“凭什么?要请假你自己不会去说吗?”
“我没有要请假啊,是你嫌我打哈欠的声音太吵才让我去请假的,既然是为了满足你的诉求,那当然也应该你去说啊。”
偷换概念这一招被顾念慈玩得明明白白。
她就跟个刀枪不入的铁桶似的,无论从什么方向攻击,都会被轻而易举地反弹回来。
并不擅长言辞的陈斯彻没辙了,冲破头顶的怒火刺激他口不择言。
“原来你以前的温顺都装出来的,真想不到啊,你骨子里居然是这种品行,我怎么会想请你这种人吃饭?”
“是啊,你现在知道也不晚。”顾念慈油盐不进。
“昨天的肯德基套餐一共是一百二十块,请你现在给我。”
顾念慈又打了个哈欠,显然是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
“装傻也没用,我当时带到食堂里是要和你一起吃的,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是全部给你一个人的,是你自己抢走了,你现在就……”
“不是说你家很有钱吗?怎么了少爷,家族企业遇到了困难,要破产了?”
顾念慈打完哈欠,眯着糊满泪水的双眼看他,语气里除了发自内心的真诚以外什么都没有。
顶着张我见犹怜的脸,说出来的话却是一句比一句气人。
陈斯彻咬牙切齿,“你诅咒谁呢?我们家在各行各业的效益都好得很!”
“好得很?那行啊,我把你昨天的一百二十块还给你,少爷你顺便把我以前给你买的早饭钱也结一下吧。”
少爷彻底怒了:“顾念慈!我怎么会认识你这种臭不要脸的女生?!”
“哎哎,陈斯彻你怎么回事?怎么把人家女孩子骂哭了?”
背后冷不防传来的声音令陈斯彻吓了一跳,转过身就看见面露担忧的女教师。
是他们班的语文老师,姓孙,今天这节早读课的负责人。
孙老师是从后门走进来的,而他又沉浸在怒火里,这才没能及时发现。
“我没有,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