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心此刻正在招待所里收拾行李,一边收拾一边掉眼泪。旁边乌日罕急得抓耳挠腮,蒙语和汉语夹着说,到后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敲门声响起,乌日罕开门一见是赖璐璐就像看到救星一样一把将她拉了进去,指着坐在一旁垂泪收拾行李的连心唔嘟唔嘟地说蒙语。
赖璐璐什么都顾不上,坐到连心身旁就问:“你打算就这么走了?不跟他要个说法?”
连心抬头看了她一眼,轻轻抹了抹眼泪。这一眼把赖璐璐看的,心都差点碎成八瓣。她就像清晨在草地上看到一朵刚刚盛开就被倾盆大雨蹂躏的茉莉花一样,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含到嘴里,只求她别哭,别难受。
赖璐璐一把按住连心忙碌的手,颐指气使地说:“哪有受了委屈就跑的道理,走,我带你去找他们领导,连长不管找营长,营长不管就去找团长,非要摁着他的脑袋给你赔礼道歉不可。”
连心使劲挣脱出来,断断续续说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再说谁会为了两口子吵架骂自己手底下的兵啊。”
“那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说你吗?”赖璐璐问这句话时明显心虚,声音小了不少。
连心忍着阵阵心痛不愿再去回想下午的一幕幕,摇头时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没必要,无所谓了。”
她觉得无所谓的事,在部队里却是一场不小的风波。刘海明的连长上午还在跟他和颜悦色地说话,下午听说他把女朋友骂了,直接让人把他叫到办公室一顿狂喷。
指导员十分擅长上纲上线,把刘海明骂人这件事上升到影响解放军形象和团结人民群众的高度,两人关起门来教训他直到下课号吹响。
下课号一响就意味着该吃晚饭了,指导员大手一挥,“今天给你放假,晚上可以不用归队,要是不把女朋友哄好以后也不用归队了。”
刘海明屁滚尿流地回宿舍换常服,同寝室的战友问他出了什么事,他拧着眉头把赖璐璐和她爱人臭骂一顿,“屁大点事儿就嚷嚷得全队都知道了,咸吃萝卜淡操心。”
话是这么说,人他还是要哄的,一旦远离部队的高墙刘海明立刻两腿生风往招待所跑。
然而他到了之后却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应,前台的小姑娘也是刚刚换班来的,除了知道连心还没退房以外其他一问三不知。
刘海明出门又去布和大叔餐馆里打听,这回算是找对了地方,可是布和大叔一家个个对他都没有好脸色。
恩和阿妈十分直接地开口撵他,“你走,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这样的人。”
毕力格饭都不做了,手持一把锅铲撵小鸡一样把刘海明轰到门外,随后狠狠在地上吐了口唾沫,“呸!男人骂自己媳妇,不是个男人!”
刘海明黑着脸在镇上随处打听,心里早把赖璐璐两口子骂得体无完肤。一个是抢人名额的土匪一个是搅和别人夫妻关系的碎嘴子,什么锅配什么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顿打听下来倒也不是没有收获,有人告诉刘海明亲眼看见乌日罕赶一辆马车带两个汉人女孩子进了草原深处。
刘海明傻了眼,草原那么大,牧民逐水草而居,他要到哪里去找连心?
太阳落下去,星星升起来,乌日罕在马车前后点燃蒿草驱蚊。马尾巴一甩一甩,走得缓慢又随性。
只有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连心才能深刻体会到什么是天似穹庐笼盖四野。此刻的天空像一口黑沉沉的锅扣在头顶,星星仿佛会说话一样眨着眼睛。她左边是赖璐璐,右边是乌日罕,三个姑娘躺在马车上看星星看月亮,听草里的蟋蟀有节奏的叫声。
安全感就像此刻的天幕一样笼罩着连心,她那颗因疼痛而破碎的心在乌日罕的歌声中缓慢愈合。
瓶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