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他将手伸进紫藤编的棋盒中,夹出一枚黑子从容地放在盘上。他的手指不像子瑾那样修长,而是要结实些,关节突出,瘦却有力。

待我下定后,他似乎从不需要考虑就落子。成竹在胸。

在清脆的“啪”声之间,听见他说:“闵姑娘,爱读《子虚上林赋》?”

我才注意到案上还有一本未收尽的书。

我回答:“是。司马先生的赋,磅礴华丽,酣畅不凡,无人能及。”

他挑眉:“他作的《大人赋》呢?”

我说:“那不过是汉武皇帝逼迫下写出的敷衍话。败笔!”

他爽朗地大笑:“自古皇帝都爱听好话,想必司马相如也难逃于此。”

大概没有子瑾平日能这样共话兴致的人很少,所以也很乐意与他谈。

我边拈起一白子看桌面上的战况,边说:“况且,司马先生与卓文君,两情相悦,深夜私奔,在益州开了小肆当炉买酒。才子佳人,甚为佳话。”

放下白子时还没有抬起,他的左手覆在我的右手上,含笑说:“我也旦求有朝一日能与姑娘合奏一曲《凤求凰》。”

我的手放在棋盘上,手下是冰凉的棋子,手上是他温暖的掌心。而后轻轻地缩手,他却使力握住。于是,那些黑白子以及我心中的什么东西皆被拨乱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说:“可是,野史里记载,司马向相如死于风月病。”

我还是硬将手抽回:“那也算死得其所。”

“哈哈”他旋即大笑“死得其所,好一个死得其所!”

接着,一面记忆力惊人地让棋盘上被弄乱的棋子一一复原。一面说:“上元灯节城外漾水河边有烟火。想与你去看。”

他说话从不询问,几乎只是把他已经决定的一件事情告诉别人而已。却又字字诚切,让人无法违逆。

荷香问:“烟火不是只有西域才能见到的新鲜玩意儿么,这么珍贵也让百姓看?况且没有听说呀。公子是如何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只是方才这样想。”眼神略带微笑,有些神秘。

第6章

那局棋我输了。十四目。

在中盘就胜负已定,可是我依旧倔强地下下去。只是想知道究竟会差多少。

他的手法凌厉,畅快又锋利。隐约见血。

与子瑾完全不同。

同子瑾下棋总是负一目。无论好坏,久而久之我开始怀疑。

后来才从爹爹的口中知道。子瑾怕多胜我几子,我会生气从而迁怒下人。倘如是输给我,我又立即会看出破绽。

于是,总是一目。

有时觉得他纯纯地傻得可爱。若是此次负一目,下次负两目,变换来去我就不会那么容易察觉了。后来终于忍不住,扳起脸同他说。他听过后也只是不好意思浅浅地笑,让人狠不下心再难为他。

有时又会惊异于他的远见与谋略。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居然能在中局之前就看清收官的形势,并且始终控制在一目棋上,丝毫不差。

也许我们棋力确实相差太远。直至后来,那一个子竟成我们对奕的一种默契。

日子渐渐流逝,永安十二年同过去的十一年一样平凡而安静地到来。

初一时,城门果真贴出皇榜示告全城,太后要与民共庆上元灯节,在城外放凤凰烟火。

荷香感叹,这尉公子果然是官府之人,消息也这样灵通。

他却再未来过,似乎很多事要忙。只是常让明连来看看。

十五下午早早就吃了晚饭,坐在屋里,竟然会有些期待。

不经意又看到架上《子虚上林赋》。想起的却是子瑾。

那曲《凤求凰》我们也是抚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