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又是他。
青衣,暗香,明朗若骄阳的笑容照在日影中。
后进来的是前些日子打过照面的白净少年。
他说罢,就要来拿我手中捏着的金钿。
我原本是要放下的,可是经他这么无礼一夺,竟然激起了我的怒气,就不放开便宜了他。说:“请公子松手。”
他却只是问店家:“多少银子,我买了。”
店家见他看似出手阔绰的人,哈着腰:“一百二十两。小的这就给你包上。”说这用一条缝的小眼瞟我,示意不要挡着他的财路。
我从小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甚至是欺负,更是坳上了劲,死不放开,说:“我又没有说我不要。”脱出口时也没有底气。
于是,他拿钿头,我拿钿尾。
僵持。
荷香在一旁也帮忙说:“尉公子,你一个大男人买这发饰做什么?”
“买给我喜爱的女子,所以还请闵姑娘承让。”说这话时似笑非笑,还猛地把脸凑过来,直直地盯着我看。
眼睛离我只有两寸,透过他的眸子映出的我,脸色刹然苍白。
那一刻,我的心突然收紧,异样的感觉从双手的掌中向全身蔓延开来。一点一点松开自己的手。
他心满意足地拿走金钿,在手中把玩,说:“我也不能总让着你。”
路上,荷香几次低首说:“小姐……”却什么也没接下去。我知道她难过,为的是此时的家境,而我却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她一直都是个不会掩饰自己的孩子。
我倒是淡然带过:“反正我也不喜欢。”神情轻松地牵起她的手说:“咱们到玉花街给你买盒胭脂去。”
其实,心中远不如脸上那么平静。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体内相互交汇、渲染。说不出的滋味。
回到“宁善堂”。姥姥见我便说:“有个姓尉的公子送了个盒子来,说是刚才你忘在首饰店里的。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搁在你房间桌上了。”
我与荷香,相视,继而都匆匆奔进房。
推开门,圆桌上摆了个精巧的檀香木制锦盒。
打开。
果然是那只金钿。
我定在原地,静了一会,才轻轻合上盖子,说:“改日,还给他。”
荷香很是惊讶:“我还以为小姐会很高兴呢。”
我淡淡一笑,嘴角含着苦涩,依旧是那种难以言表的滋味。
第5章
入了二八,天气又有些转暖了。
夜里,突然被一阵马蹄声惊醒。似乎是在京都宽敞而平整懂得石板上飞驰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急促又激烈,像是踩在心坎里让呼吸都急迫了起来。
我原本就是个睡得浅的人,只听马蹄渐远,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起身点灯,看到案上的沙漏,未到四更天。夜还沉得很。
第二日,姥姥早早就在院子里张罗。我知道今天那个尉公子要来。
上次,他送来金钿时,还顺带了些糕点来看望姥姥。东西虽然平常,却是用了心思的。而且又不唐突。与姥姥话了几句家常,哄得老人乐呵呵,合不上嘴。便请他今日来吃饭。
看着姥姥的热心,我知道她的用意。几次都在我面前说他,品貌皆佳,又懂礼节,要是还没有家世……
我只是撒娇含混过去。
不知不觉已近晌午。
倒是铺子里热闹得很。四叔家中有点事情,我便出来帮忙。
有伙计们些是与客家熟识了的,便攀谈起来。
“昨夜,不知南域又有什么军情急报了。”
我一楞,想着那些琐事,居然把夜里的牵挂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