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种遮掩忧郁的牵强让人瞧见格外心痛。
“《七哀诗》”而他的嘴永远也不会撒谎。
建安七子王粲写的那首诗。
我笑笑:“小时侯,先生教过很多遍我也背不住,被罚抄那几十页还是你替我写的。所以现在更是记不得了。”其实,我记得,只是不敢在他面前提。
可是,子瑾却勒了缰绳,调马头望向渐沉的落日。幽幽地念道:“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问号泣声,挥涕独不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继而隐没在这黄土的驿道上。
静了半晌,他忽然顿了顿,提高嗓子道:“我说这些做什么,得赶到前面去投宿让你安稳地歇歇。”说罢,策马加鞭地跑在前头。
……
……
宿在客栈中,我朦胧中翻身发觉枕边空空,蓦然一惊就坐了起来。瞧见他正沐着月光站在窗前,脚边投下一个被拉长的月影。我穿了鞋走过去,习惯性地手摊开紧紧地贴在他的背心。
他依然轻轻反手将我握住,回头憔悴地淡笑。
我道:“以前子瑾从不瞒我任何事情。”
他用指尖挑开被夜风吹到我颊边的一撮发丝说:“我想我是错了。”
“不。错的是尉尚仁,错的是当今的太后还有……”提到尚睿的名字的前一刻心里象被扎了一下,随即被自己强迫性的埋起来,“错的是他们,不是你。子瑾不过也是一个受害者,是尉尚仁的一颗棋子。若没有你,他也会反。“
子瑾苦笑:“我至少也是一个最大的帮凶。竟然为了私怨生灵涂炭,横尸遍野……”
我却不知该如何劝他,只是说:“如今帅印兵权都托楚秦交了尉尚仁,你也没有办法。”
“我方才也想过,或许可以去劝劝三叔,让他罢手。若是长此沂水为界占去一半江山,他也该满足了。”
一个青色的衣影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说:“人的野心哪能满足呢?退一步他肯,当今……当今的皇上也定不会善罢甘休。”尚睿他不是那样妥协的一个人。
他握拳敲了敲额头,蹙眉思忖半晌后道:“倘若不能劝住三叔,我虽然交了帅印还能挑得动军中半数兵力,开城去降。那时也由不得他了。”
子瑾慢慢地展开眉宇,似乎是下了决心,反倒舒下心来。
而我的心情却缓缓地褶皱。
“月儿,你说呢?”语中低头看我,却见我已满目湿润。
他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左右不是。最后只好把我的脸按在怀中说:“好了,好了。我给月儿说笑呢,怎么能让你担心呢。我哪儿都不去,哪儿都不是……”喃喃地安慰我轻柔地好象梦中呓语,直到我渐渐平静下来。
许久,我伏在他胸口上说:“别人的生死与我都没有干系,什么仁义什么道理我都不关。我只要子瑾呆在身边,守着我一刻也不离开。一直,永远。要是你有个万一,我绝不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