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盛意拳拳,我不好推辞。可刚吃了一口,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我跑到洗手间,将吃下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好一点没有?”他递了一块热毛巾给我。
我点点头,没力气说话。他把毛巾敷在我脸上,然后把我抱进卧室,放在床上。突然摸了摸我的手,又摸了摸我的头。
“筱乔,你在发烧。”
“偶尔会这样,是癌性热。我包里有退烧药,吃下去就好了。”
“不行!引起并发症怎么办?我送你去医院。”
他抱起我就走,我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布满汗水的脸,他的嘴唇很薄,有温情而柔软的线条,他的眼睛很明亮,好像星光下的大海……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昏了过去。
在医院里醒过来,已经是下午,阳光斜斜地照进玻璃,为白色的病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边。
单人病房,祁沐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神色俨然的握着我的手。
我对他笑笑:“真神奇,每次我有危难你都会及时出现,跟说好的一样。”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俊雅的面容上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柔情,“筱乔,医生说你的癌结节已经破裂出血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么疼。”
“医生还说,如果再不做肝移植,你顶多……还能活两个月。”
“两个月,两个月……”我低低地,一遍一遍重复这个三个字,有些惋惜地说,“真可惜,看不到冬天的雪了。”
我一直很喜欢上海的冬天,喜欢在下雪的夜晚,拉开窗帘的一角,看着雪花一片片飘落,用一种缠绵辗转的情绪,想念着自己爱着的人。
我疲倦地闭上眼睛,他拉起我的手,放在唇边:“我已经通知了倪曜,他正在来这里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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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倪曜
2007年7月28日晴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筱乔已经睡着了,医生说,她累了。医生向我交代她的病情,我恍恍忽忽似懂非懂地听着。
他在说什么?他说有人会死……
谁会死?筱乔会死?这多么可笑,她还活生生的躺在那张白色的病床上,她只是苍白了一点,只是瘦了一点,她只是累了。
她怎么会死?一个人怎么能说死就死?这太无稽,太荒谬了。
医生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操着职业的没有感情的语调说:“倪先生,你的朋友已经到了晚期,治疗是不可能了,我建议你将她接回去……”
我看着他的嘴上下翕合着,却听不懂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心底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着,闭嘴!快点闭嘴!
“倪先生,你干什么?你要去哪?倪先生……”他惊惶地叫了起来。
我摔碎了医生的茶杯,大力地甩上门,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医院。
眼前是汹涌的人群,拥挤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车河……
我跌跌撞撞地走在街上,我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些什么。身边的世界离我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我撞翻了小贩的书摊,撞倒了孩子和老人,身后的谩骂不绝于耳,我却麻木地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
我只是不停地问自己,她回来的这段时间,我究竟做了些什么?
我倾尽全部势力令她找不到一份像样的工作,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肮脏潮湿的“贫民窟”里。
我仗势欺人强行将她占为己有,从没顾及过她的感受。
我只顾自己心烦意乱,为了一个计划案竟然将她抛在一边,半个月不闻不问。
我是个混蛋,一个无可救药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