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底的哀伤与愤懑都如海雾弥漫,化作两行泪水流下来,谢明庭见了,心下也并不好受。
他勉强冷静,伸手拭去她颊上温热的眼泪:“之前骗你,是我不对。但事出有因,并非是我故意欺瞒。我真心实意地和你道歉,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但我想,当日与你拜堂的是我,这三月以来和你相处的也是我,我还是从前的我,待你的心,也和从前一样。既然如此,名字与身份又有什么可纠结的呢?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是可以和从前一样。”
“你也曾说过,你喜欢我,这一点不是假的,对不对?”
这一句说完,他呼吸微屏,视线一错不错地拂至她脸上,目中清波沄沄,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希翼。
识茵泪如珠落,心中愤懑难消:“你明知道,我会这样说,是因为我一心一意把你当成我的夫君……”
“你这样,对得起我吗?又对得起云谏和你身上的那身官服吗?”
提及弟弟,谢明庭清俊的面上终染上几分愧色。
他薄唇紧紧地抿在一处,片刻后才道:“是,我是对不起云谏,可这一生,一直都是我在让着他,我也什么都可以让给他,唯独你,是我无法舍弃、真心爱慕之人,我不想再让回去。”
他其实很想问,难道抛却这一层“夫君”的身份,她就一丁点儿也不曾喜欢过他吗?她和他说过的那些“喜欢”,就没有一句是真的吗?
谁是她的夫君,她就喜欢谁,她心里便只有“夫君”,而不在乎夫君是谁吗?
鸡同鸭讲,识茵心下忽然疲惫不已。
她觉得被欺骗欺辱,而并非是一个“夫君”的身份,可他呢?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她,不愿面对他自己的错,这样的人,又怎可能和他说得通?
她不愿面对,更不愿原谅,转身欲走。谢明庭还欲解释:“茵茵……”
“啪”的一声清脆,她奋力在他脸上打了一掌:“无耻!”
谢明庭没有防备,被这一巴掌打得别过脸去,又怔怔回过头来,震愕地看着她。
自成婚以来,她从来温柔和顺,这是第一次,他在她脸上看见这般决绝的仇恨。
宛如醍醐灌顶,他终自矛盾尚可缓和的错觉中脱身。
面色已然冷了下来:“你自己走还是我抱你。”
识茵的忿怒与挣扎在这一刻到达了极点:“我说了我不跟你回去!”
下一瞬颈后一痛,她眼前一黑,软绵绵地朝地上倒去。谢明庭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抱歉。”他在她耳畔低道,还似往常亲密时鸳鸯交颈的喁喁细语,“茵茵,你不是想见云谏吗,现在,郎君带你去见他。”
*
识茵再醒来时,已经身在回城的马车上,双手双足都被系住,鼻尖盈满轻盈的沉水香,是谢明庭。
颈后依旧火烧火辣地疼。知她已醒,他温声嘱咐:“云谏已经回来了,等回了家,你们便可见面。我会在城门口将你交给秦氏,你和她一道返家。”
“记住,这段日子你不在城中是因为去了扶风郡你舅舅家探亲,不要说错了。”
听他提起舅氏,识茵的心一瞬提到了嗓子眼。她惊恐问他:“你把他们怎么了?”
她眼中担忧如刺,尖锐地刺痛谢明庭,他蹙了眉:“不怎样,只是先前是这样对云谏说的。但不保证你不配合不会怎样。”
他并没对她舅舅做什么,相反,她那个表兄即将入京准备来年的会试,还是他一早就让陈砾去准备房舍。
“茵茵,我不想逼你,但事情现在已经这样了,你也不想在你的云郎面前露馅吧?”
他面色沉静,算计起自己的骨肉至亲来也是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