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死了?”识茵惊讶出声。
门外,云梨瘦弱的身体一颤,眼中顿时浸满了泪水。
她耳贴在船室的墙壁上,继续听着里头的话声,眼泪却似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地落下来,连带着耳边都是一阵盲音。
“对。”室内,谢明庭道,“万箭穿心,云谏亲自下的令。眼下,人都已经入了土。”
“说没死叛逃,只不过是朝廷特意放出来的假消息,好挖出和他勾结的更多人罢了。”
“总之……”他微微压低了声音,“那小妮子与越王关系匪浅,你别太相信她了。”
识茵忍不住反驳:“可她是被逼的,那不是她的错。再说了,她才只是个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谢明庭但笑饮茶,也不说话。识茵有些生气:“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道,“你愿意相信她就相信她,反正多养一个,也花不了什么钱。”
“我只提醒你,她是勾栏瓦舍长大的,什么没见过?又哪会没有心机。这样的身份,还是远一点吧。”
他语气轻慢,是从没有过的鄙夷。识茵听在耳中,却不是很舒服。
她道:“勾栏瓦舍又怎么了,出身不是她自己可以选择的,谁也没有比谁更高贵。你好像很在意这个似的,还是从前我认识的那个为百姓计的谢有思么?”
谢明庭并不解释,端起茶盏来浅饮一口,茶盏水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的面部神情。
识茵会被她天真的外表所蒙骗,是因为她还未见过孩童的恶,便一厢情愿地认为天下的孩子都是善良的。但他并不。
他已经派了人前往会稽,知道了她腿是怎么断的。嬴彻也自然未死,一切只是诱饵罢了。
原本,这种小女孩他也无心去对付,可谁要她要欺骗茵茵呢?这出戏他已演得足够逼真,就看这条小鱼会不会上钩了。
门外,云梨紧紧捂住嘴巴才不至于哭出声。她慢慢地转过身走回自己的房间,门扉在身后合上,那死命阖在眼眶的眼泪才簌簌落下。
殿下死了。
他们都说他很坏,可是于她而言,殿下才是天下第一等的大善人。就连谢明庭这种世人口中的青天大老爷也瞧不起她戏子的身份,但殿下不会。
他会给她梳头,给她安身之所,让她免于师傅的毒打和客人的动手动脚,免于像师姐们一般被老男人强上、卖去花楼接客的命运……
现在,这么好的他,却死了。可害死他的人却还活着……他们都还活着……
她扑倒在被子上,无声恸哭。
不知过了多久,她哭得眼泪也近乎干涸,却慢慢从泪湿的枕头上爬了起来,泪光盈盈的眼中一片坚定。
不,不行。
她不能就这么在顾识茵身边待下去。
殿下被他们害死,她就要给他报仇。是那姓谢的和他弟弟害死的他,不管怎么样,她要杀了他们,为殿下报仇!
*
既下定决心,此后一连多日,云梨都在暗中寻找着机会。
若论手段,自然下毒最便捷、最不容易被查出。但他们的饭是厨房一锅供应,直接送到诸人房间,她没有下手的机会,又是在船上,也找不到毒药。
二者,她也不想误伤了顾识茵。顾识茵是很蠢,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不想她死了。毕竟得手之后,她还得利用她逃走呢。
皇天不负苦心人,很快,她就找到了机会。
船只行至广陵郡时,谢明庭命人在渡口短暂的停泊了半日,随后,命陈砾去郡城采买了些药物,交由云袅等人熬制。
那日傍晚云梨正好饿了,想去厨房找些吃的。才走到门边,恰撞见云袅与另一个丫鬟在处理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