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鱼肉乡里之人手里, 所以我会担心。但如果今日受伤的不是你,换作是云谏,或者其他什么人, 我也会很难过。就是这样,仅此而已。”
“这不是心疼,更不是喜欢。”
长久郁结于心的东西终于得到发泄, 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一句说完,她胸脯微微起伏着,双眸低垂, 黯淡无光, 整个人都颓然不已。
这话,既是说给他的, 也是说给她自己。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她今日为何会心乱。她觉得自己很矛盾, 分明谢明庭对她一点都不好, 分明他欺她骗她, 违背她意愿地把她锁在密室, 毫无自由和尊严。可真正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她竟也会担心他。
那么,她是贱得慌吗?她为何要如此?
如果,如果是因为看到了他来义兴后的改变,打击豪强,善待百姓……这样的他真的很好很好,但,这些也与他们之间的冲突毫无关联。她不应该因此就打消对他的恨怨。
可偏偏就是如此……
人的情感不是《九章算术》里教的那些数学题,一是一二是二,是非分明。她会因为他欺骗她而怨恨,也会因为看到他良善的一面而淡化怨恨,哪怕她心里清楚明白地知晓,这些事与他们的事毫无关系。
可这又能怪谁呢?有时候,她也会怨恨自己读过书,怨恨自己明理,怨恨自己懦弱,连爱与恨都不能纯粹。
彼此都没有言语,檐灯飘忽昏黄的光晕里,被他以臂弯圈出的一方天地中,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檐下风马在冬夜寒冷的夜风中清泠自语,许久之后,识茵才听见他的声音:“是吗?”
“那茵茵的意思,是我自作多情了?”
那声音清沉如水,冷寒至极,偏偏尾音里又似透着一丝轻笑。听上去不似发怒的样子,识茵暗暗松了口气。
“你不要这么说。”她道,“但……的的确确有些误会。”
这一句过后,又是短暂的几能令人窒息的沉默。他逆着光站着,面上神情都模糊在黑夜的荫蔽里,声音平静如死:
“那,是一点点、一丝一毫的喜欢,也不曾有过吗?”
“茵茵,你看着我呢?”既说不喜欢他,连看着他的勇气都没有吗?
她眼波一下子变得凄哀起来,沄沄如明月漾水:“你要我怎么喜欢你呢……”
“换作是你,你会轻易就喜欢上伤害你欺骗你的人吗?再说了,选你,就会伤害云谏。我们之间,本就是我们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