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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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鹿鸣院。

天空月色清朗,轻云疏星点缀。

谢明庭没有睡,在茶案上铺设茶具,动作优雅地地品茗。月光若缎子一般自敞开的窗户流淌进来,窗前花木上如有奶白色的轻雾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窗子里透出一点昏黄灯烛。是有人提灯自后院进来。俄而门扉一声吱呀,他起身关窗:“来了?”

门边进来的正是识茵。一身浅色衣裙裹在云丝披风之下,抬手拂下风帽,露出一张被夜露浸染的精致小巧的脸来,纤长的眼睫似沾染风露的蝴蝶垂翼不起。

识茵将吹灭的灯笼放下,一双眼漠然如冰:“你今夜叫我过来,到底是做什么。”

她今夜原是不愿来的。

这样的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次他看准了她的害怕,下次只会变本加厉地欺侮她。

而她,难道就要永远这般不清不白地在他们兄弟之间周旋吗,白日和这个在一起,无人处又亲近那个?

她不想来,然事到临头,她又不得不来。这么多年了,好容易有了一点母亲的线索,她不想就这么放弃。也不想和他把关系闹得太僵,激怒他,也许并没好处。

腰间的香囊里还盛着那日表兄给她的诉状,她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开这个口。谢明庭却已在窗边那把紫竹楠木交椅上坐下,轻轻在膝上拍了拍:“过来。”

识茵咬唇立在原地,神色清冷:“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好了,何必要我过去。”

谢明庭也不恼:“茵茵今日既肯背着云谏过来,再纠结我们之间距离的短近又有什么意义呢。更亲密的事,不是都有过了吗?难道还在乎今日吗?”

“你过来,我是有话要和你说。”

识茵不情不愿地挪过去,又被他抱上膝来,他一只手轻轻扣在她后颈,贴面欲吻。

识茵心底厌恶,迅速侧过脸躲开。

“你有事就直接说事,别这样动手动脚。”她说。

这一吻既落了空,谢明庭睁眼,女孩子厌恶的神色尽收眼底。

心脏好似被刺了下,微微的疼。

他原是想和她好好谈一谈他们三个的事。想问一问她是不是愿意和他外放江南,还愿不愿意喜欢他。骗婚的事固然是他不对,但一直以来和她相处的也是他,如果她喜欢的是他扮演的那个“云谏”,那他们之间,也就还有回寰的余地。

可现在,瞧见她这样冷漠的样子,他脑海间就唯有清晨她被弟弟抱着练箭的样子,千娇百媚,难分难舍……

自从云谏回来,她待他的态度就变得天翻地覆。

原先的目的俱已抛之脑后,他抬手去摘她髻上别着的两只蝴蝶钗,轻叹出声:“你就这么喜欢云谏。”

他的手,同刀锋一样冷,随目光一点一点在她脸上游移。识茵颈后都生出一阵寒气来,她戒备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但他没有理她,而是凝着她眉眼,继续说了下去:“他送你的东西,你就随时戴着。我送你的铃铛,就可以弃如敝履。你就这样喜欢他,不喜欢我。”

“我曾经教你射箭,所以他回来了你就让他教。你曾经想问我你母亲的事,他回来了,也就不问我了,只让他帮你。我只想问,这算什么呢?曾经的我又算什么呢?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始终就是云谏的替身?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这一声落寞又寂寥,像一阵冰泉幽幽地在心底流泻,徒生酸涩。

闻见这一声,识茵原本的怒气都莫名被冰封心底,竟有一霎的心软。

又很快反应过来不,这个人,他没有表面上表现得那般光风霁月。他不是君子,而是一头随时都可能撕开伪装的恶狼。

但对付恶狼,自然不能硬碰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