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骛随口应了一声,却也没有下令启程。
扶容了解他,正如他也了解扶容。
他知道扶容醒了,只是不想过来。
秦骛忽然想到,某一年的某天,也是在冬天。
那年的冬天格外冷,扶容冷得不行,连床都不想下,就哆哆嗦嗦地缠着他,和他一起窝在榻上。
床上堆满了旧被子、旧衣裳,扶容抱着他取暖,就这样囫囵睡过一整天。
他在看书,扶容乖乖地缩在他怀里,小声对他说:“往后殿下的登基大典,可不要在冬天。”
他随手翻过一页书,随口问:“怎么?”
扶容朝他笑了笑,眼睛弯弯:“冬天可太冷了,我不一定会陪殿下的。”
秦骛淡淡道:“谁要你陪?你预备当丞相,还是当皇后?登基大典哪里有你的位置?”
那时扶容“呜”了一声,垂下头,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没一会儿,扶容又调整过来,笑着和他说其他话。
可是现在扶容好像是真的,不想陪他了。
第17章 死去
五年前的冬天, 十六岁的扶容被管事公公带到冷宫门前,做五皇子秦骛的伴读。
秦骛不要他,扶容就抱着自己的小包袱,乖乖地坐在角落里。
入了夜, 扶容饿得快要睡着了, 秦骛分给他半块饼, 又让他一起上床睡觉。
从那天起,扶容满心满眼都是秦骛, 一心一意替殿下做事,日里夜里都期盼着殿下登基。
他盼秦骛登基, 盼了五年。
可是, 就在秦骛登基的前一天晚上,扶容决定放弃了。
只差一点点了。
从养居殿到冷宫,从冷宫到城外祭天,差不多的距离。
可是他竟然放弃了,明明唾手可得,他就这样放弃了。
秦骛不明白。
宫门前, 宫人臣子谦卑俯首,乌泱泱跪了一地, 诺诺不敢言。
只有八匹骏马牵引着帝王车驾,一匹马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前蹄在雪地上擦了两下,有些不耐烦。
秦骛穿着帝王冕服, 扶着车驾栏杆,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人。
“再去问一遍。”
“是。”
宫人从雪地上爬起来, 扭头就要再去一趟冷宫。
忽然, 秦骛又喊住了他:“站住。”
宫人回头, 秦骛看了一眼天色,问道:“问几次了?”
宫人如实禀报:“陛下,问了三次了。”
秦骛面色一沉,冷声道:“回来。”
“是。”
秦骛握紧车驾栏杆,终于下了命令:“启程。”
“是。”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从雪地里爬起来,抖落掉肩上的积雪。
新帝登基祭天的队伍,像一条沉睡的巨龙,随着秦骛一声令下,慢慢苏醒,缓缓行进。
宫门大开,宽阔的车驾上只有秦骛一个人,空荡荡的。
秦骛神色不虞,手上力气加重,几乎要把栏杆掰断。
扶容这几日都在闹脾气还不够,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跟他闹脾气。
事不过三,他都派人去问了三遍,已经足够了。
再派人去问,倒显得他没了扶容不行。
等扶容跟他服软了,非得罚他一顿不可。
车驾行进,秦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身边的宫人愈发害怕,屏息凝神,不敢说话。
与此同时,冷宫的小厨房里。
扶容双手捧着粥碗,坐在炉灶旁边的小板凳上,一边烤火,一边喝粥。
宫墙外隐约传来庄重的鼓乐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