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日前,任城王向他告了假,以寻访道人为由往青州去了。实则是听闻传闻里活死人生白骨的神医赤松子在青州游历匆匆赶去,想要引他入宫为皇帝治病,却到底晚了一步。又因修沐即将结束须返回驻地,只得命属下留意着,动身返洛。

他话中颇有指责之意,嬴昭拱手行礼道:“臣明日便要离京赴任,特来向陛下辞行。另,还有一事……臣想求见皇后殿下。”

果然又是为了这小哭包来的!

嬴昭脸色陡然冷了下来,斥道:“皇后深宫妇人,岂是皇叔一个外男想见就能见的?皇叔把朕的宫掖当什么了?乡野里坊还是庶人的妻妾大院?岂容你乱闯?”

嬴绍心下赧然,他也知直接求见皇后实在是无礼了些,可她一脸十几日都宿在式乾殿,他并无机会单独约见,又离京在即,这话再不说可就得等到平乱之后了。

这话说得严厉了些,嬴昭见一向亲重的小叔叔有些下不来台,心中也颇后悔。恒朔二州亦毗邻并州,任城王这次回镇,乃是为他监视燕家父子,他又一向知礼节明进退,不是无礼之人。自己却因同皇后的争吵迁怒于他,实非明主所为。

他生硬地放柔声音:“朕一时失言,阿叔莫往心里去。”

“恒朔苦寒之地,此去一路平安,等并州之乱平定后,朕把你调回来吧。”

任城王亦后悔言语僭越了,惭愧低首:“陛下言重了,是臣失礼在前。”

“臣尚有杂务要处理,便不打扰陛下了,臣告退。”

他行礼后退了出去,行至殿外,回头望了眼雕龙刻凤的檐楹上笔走龙蛇的的匾额,又有些踌躇。但转念一想,近来帝后感情和睦,许是令婉已想通了,稍稍放下心来,乘辇车出宫。

*

送走叔父后,嬴昭心中烦躁不减反增,又不欲回到里间听那小哭包娇声软语地为旧情人求情,遂回到书房里去,批改前日廷尉送来的卷宗。

二弟京兆王送来的那数十卷秘戏图就压在一堆卷宗之下,他犹当是廷尉的诉状,打开一看,一对赤条条缠抱在一处的男女大剌剌映入眼帘,他微一怔,握着书卷的手却到底没有松开。

不得不说嬴曙送的这份礼的确是费了些心思,十二卷秘戏春.宫,卷卷栩栩如生,绘画精良。花前月下,露井帷帐,或倚栏待月,或秋千嬉戏,甚至毛诗里的春日野趣亦有。

绘人亦是丹青妙笔,女子的杏唇犀齿、杨柳腰步步莲,连同男女行事的那些个难以启齿的部位,亦都画得清清楚楚。

嬴昭面颜渐红,口舌生燥,又有些纳罕,真有人能把身子扭成画里蛇精似的模样么?念念那样娇弱,怕是不能……

窗外不知不觉已暗了下来。腹下有股热流,汇聚往下,阵阵涨疼。他收起那些画卷,回寝殿去。

沿途吹了许多的凉风也不能舒缓那股如火燃烧的燥热,回到寝殿之中便直接往浴殿里去。两个宫娥守在外头,见他来,忙道:“陛下……皇后正在殿内沐浴。”

式乾殿是天子寝殿,常有大臣来往,是故历朝天子极少留后妃留宿,唯他例外。而当日修建宫城的高祖素又节俭,只命将作大匠在殿后修建了一个池子。

嬴昭薄唇不自在地轻抿,微微扬高声音意在提醒殿中的她:“没事,朕很快就好。”

又微觉憋屈,她是他的妻,与他共浴有什么可羞愧的。那些画里的男男女女不都如此么……

他轻推开门,强作镇定地走了进去。

殿中帷幕低垂,弥漫的雾气把间金碧辉煌的浴殿点缀得有若瑶宫仙境。念阮闭着眼倚着白玉雕就的池壁,泡在温暖的汤泉之中,大脑放空,灵台舒缓。

折枝今夜在浴水里加了味安神的花露,清香馥郁,更沁人心脾。她渐渐泡得忘记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