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殿下言重。”

萧朗却不敢应,颤颤巍巍地又跪下了:“此事是逆女自己想不开,却与旁人何关,惊扰到您和陛下,倒是臣的罪过了。”

念阮观叔父看似恭敬的面容上却有股清傲,知他到底是心怀怨念的,命朱缨扶起他,道:“叔父不必事事皆揽在自己身上。二堂姊的为人我亦知晓,这件事到底如何总要查个清楚。靖律,侵凌良家女便可戮之。即便是宗室王,亦与庶人同罪。想必”

她话锋一转:“叔父也不愿阿姊就这样不清不白地去了吧?”

即便是与人私.通,但与未婚夫婿婚前私.通和与侍卫私.通毕竟不可相提并论。而认真追究起来,京兆王当日诱.奸令嫦在前,若非太后压了下去令两家联姻,亦难逃被废为庶人的责罚。

念阮搬出靖律及令嫦身后清名来便是为展现她此行的诚意,要叔父放心。可萧朗却似是不曾听懂她话中深意一般,只摇头叹道:“罢了吧。她生前既做下这样的事,老臣有何脸面苛责旁人。还望殿下施舍老臣一点脸面,莫要再追究了。”

念阮又软言相劝了几句,见叔父拒绝之心明显,已知了他的打算,心底也渐渐地冷了。只问:“叔父接下来可有何打算?”

“回殿下,小女骤然离世,老臣已万念俱灰,想去献陵为太后守陵,终此残年,皇后殿下和陛下不会不同意吧?”

萧朗觑着侄女的脸色,苍老的脸上一片小心翼翼,叫人不忍拒绝。

“自然。”

念阮微微一笑,面上滴水不漏,“侄女定当将阿叔的心愿原原本本地告知陛下。”

令姒此刻已去而复返,见父亲正与堂妹商议事情,便迟疑地停下脚步,跪在了灵堂当口。念阮顺势转目于她:“起来吧。”

“二堂姊既已下葬,我便不打扰了。我去看看母亲。”

良言劝不了该死的鬼,观二叔一家是铁了心要反了,念阮不欲再劝,但如今继母兰陵公主却还住在府中,为妨二叔狗急跳墙以她做人质,须得提前把人接走了。

萧府众人遂又将她送去东院,待排成长龙的羽林亦消失在月洞门里才转身回返。父子几人沉默地行在冬草蓊如的碎石路上,令姒佯作不知地问:“阿父,我们当真要去为太后守陵么?”

萧朗眼神坚毅,不置可否。这个时候上表祈求外任自是名正言顺,但貉奴生性阴狡,必不会放他回陕州,说不定,还会将他调去他那好侄儿的眼皮子底下,让他看着自己。而此刻他手中无一兵一卒,要想逃回陕州谈何容易。

而陵邑,却是有兵驻守的……

*

“妾观叔父必反,陛下宜早做决断。”

是夜,念阮返回首阳山上,夜间服侍丈夫更衣时,她把今日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柔声劝了这一句。

因嬴昭下诏命在先帝陵寝之东另起一坟,太后犹未下葬,停灵在先帝的献陵之中。献陵有陵卫驻守,约三千之数。

陵卫本是选取精锐充任,以备战时护卫京师。但靖朝享国日久,陵卫自然也就久受冷落了,若以金帛诱之,或可收买。

这点人马远不足他反攻京城,念阮猜想,叔父或许是想利用这三千之众护送他逃回陕州去。

陕州是他旧部,势力根深蒂固,离京师亦不远,自可招兵买马引烽火西来。

她一双柔荑还按在他胸前的衣襟上,稍稍一顿,纤纤玉指便被他握住了。嬴昭细细揉搓着她凉如夜露的手指,把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那以皇后之见,朕当如何呢。”

他有心要考她的执政能力,是故有此一问。念阮偏头想了想,“陵卫久不受陛下约束,心向着谁并不好说,若事先安排下去只怕会打草惊蛇。”

“献陵北有洛水,南有群山,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