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刚继位的新可汗却有休战之意,派了使团赴京。任城王此次回京述职,正是为了此事。
“回陛下,任城王已然归京,派人来报下午入宫谒见……”
那小侍卫的声音却有些耳熟,念阮不禁侧眸,上一世临死之时,她听到的好似就是这个声音。
白简朱缨皆是他的贴身侍卫,极少离身。如果是白简,那么,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念阮心绪微乱,指甲不觉将掌心掐出一排月牙来。她不愿再纠缠于过去,顺势告退,沿着曲折游廊漫步观景。素晚暗暗给小宫娥使了眼色,命她回去禀报。
“她真是这般说的?”
宣光殿里已然云收雨住,龙脑香盘旋吐绕,驱散了浓郁的情.潮味道。萧太后倚在女侍中郑芳苓的怀中由她按着太阳穴,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宫人的汇报。
太后的语气冰冷得半丝温度也没有,宫人战战兢兢,磕头如捣蒜。郑芳苓侍奉太后已久,念阮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遂笑言劝:“陛下生得那般龙章凤姿风神秀彻,哪会有女孩子不喜欢。依臣看,四娘子只是害羞罢了。”
“害羞?”萧太后还有些沉浸在琴音般袅袅不散的余韵里,媚眼轻闭,眉却颦起。她哪里是害羞,她胆子可大得很呐!否则除夕夜里也不敢装病不来,还跟燕家那小子私定终身。
“去把四娘子叫回来。”
念阮回到宣光殿时太后正在菱花镜前梳妆,也不唤她,由着她在身后跪着,懒懒闲闲地描眉抹鬓。还是郑芳苓估摸着她气消得差不多了提醒了句,才凉凉道:“念念来了。”
念阮跪得双膝有些发颤,宫人来扶仍不敢起。太后垂眸瞧了她一会儿:“你和皇帝相处得如何了?”
念阮不敢撒谎:“陛下待念阮很好,他弹琴给我听,就像念阮的兄长一样,很是平易近人。”
“傻丫头,弹的是《凤求凰》吧?”太后神色柔和下来,亲拉了她一把把人按在软榻上坐下了,“你是个聪明孩子,难道看不出?皇帝喜欢你。也同我提过多次,想要你做皇后。”
太后的话总是这般半真半假,只拣好的说。上辈子,她也是信了太后说皇帝喜欢她,才会轻信于他,把一颗真心交出去。
她想起那个透着靡艳海棠香的春夜里宣光殿的大火,纤骨轻颤,眼眶里已有哀愁如雾:“侄女不敢痴心妄想。”
“若是姑母说,你有这个福气呢?”
这等于是把话挑明了,念阮脸色惨白,再度跪下:“殿下,念阮才疏学浅,姿貌甚陋,不可以承天命、奉祖宗!”
“姿貌甚陋?”
太后眼底噙着淡如春云的笑,微睇着眼凝视少女姣好的容色,念阮的生母阮氏原就是艳绝燕赵的美人,但论容貌,念阮却还胜过她的母亲,自小便生得雪莹修容窈窕无双。此刻黛眉颦蹙,眼波盈盈,梨花一枝春带雨,叫人心都要化了,当真是祸国的颜色。
想起阮氏,她心底一阵厌恶,面上却极是慈爱:“傻孩子,你生得这样还叫姿貌甚陋,倒叫我们这些半老徐娘如何自处?”
太后年轻时也是冠绝后.庭的美人,这些年殷勤保养,风韵犹存。念阮雪白的脸颊上两行珠泪落下来,膝行至她身前:“姑母不老……姑母白头发都没一根呢,哪里老了……”
“保养得再好也不过是骗骗自己,年龄是不等人的。”太后染着蔻丹的手轻抚她雪腮,意有所指,“念念,姑母今年已经四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