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老人家背下楼,快出去的时候,头顶一根柱子砸了下来,”孟呈安轻描淡写,“还好,最后我们都得救了。”
用肩膀生生扛住的那一刹那,他几乎能感觉到,火舌子在舔自己的脸。
视觉和触觉全然消失,整个人都似乎融化在汹涌的火势里,很奇怪,那个时候只剩下了听觉,在耳畔轰鸣。
是风声。
呼啸着奔涌而来,又温柔地托起了他,直至云端。
那个吓傻的男人也冲进了火场,给他们两个一起拖出来的瞬间,燃烧的房屋全然垮塌,仿佛就是在等这一刹那,才能卸下那口紧张的呼吸,在地面扬起无尽的灰色尘埃。
“这里也有,”
孟呈安抬起胳膊,指着一片发白的疤痕:“好像也是擦着了,别的没什么了。”
陈多没说话,伸手,小心地摸了下。
很多内容不必多说,都心知肚明。
火灾除了烧伤之外,最可怕的还有浓烟吸入,孟呈安觉得自己很幸运,当他因为烧伤和呼吸道灼伤,躺在医院的床上时,老班长和战友过来看他,他还笑呵呵地比着手势,说怎么样,自己的救援逃生方法,都特科学吧?
也幸好旁边有井水,能打湿衣衫,并捂住口鼻。
“后来,那人死活要跟着我干了,”
孟呈安挠了挠后脑勺:“也是因祸得福吧,他受到了惩罚,但真的改过自新,做了不少的好事,村里后来的路全是他出钱修的。”
每一铲水泥,都是他的赎罪。
打开了愚昧的大门,也开通了村落走向富裕的方向。
交通便利后,这点的果树种植就成了个风口,孟呈安也算是抓住了红利,挖掘了第一桶金。
“所以,就再也不能当警察了吗?”
陈多的手还在那点伤疤上放着,声音很轻。
“主要是也伤到眼睛了,”
孟呈安解释道:“按规定,单侧矫正视力低于多少来着……就是不合格,当然,我情况比较特殊,说是能给上级部门递报告,后来,是我主动放弃的。”
他不想自己被照顾。
还有的原因就是,孟呈安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
警察是职业,是荣誉的象征,可以帮助别人,打压阴沟里的一切黑暗。
而当孟呈安带领村民走出大山,不知疲累地跑起运输,为他们带来外界的希望时
就像那天晚上,他没有任何迟疑地打开车门,同意陈多搭车时一样。
一个陌生人在路边站着,脸上脏兮兮的,使劲儿揉眼睛,看着就可怜。
实际上接触了,才发现,陈多才不可怜呢,人家可有主意了,聪明着呢。
就像是曾经被交通限制的村落。
有着无限的、令人欣喜的可能。
孟呈安不怕山崖上滚落的石头,就像他不畏惧面临人性的丑恶。
因为他觉得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自己都足够强大。
“你眼睛有问题吗,”
陈多紧张得都要站起来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哪只眼睛啊?”
“没有,”
孟呈安笑着摇头:“住院没多久,很快就好了。”
简直是奇迹。
医生夸他身体素质好,老班长抓着人家的手,说还是你们医者父母心,妙手回春啊,而啰里吧嗦的何小武,则趴在他的床头,絮叨着你小子运气真好,没烧着脸,要不然多影响你的帅气,将来还怎么找媳妇呀?
孟呈安身上还缠着绷带,嘴唇干裂,笑着说了个滚。
烧着脸也没关系。
他难得地嘚瑟起来,看着病房床头柜摆着的鲜花,表情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