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很高昂,情绪激烈的训着话:“他是没去成,你敢说你没让他去?为一个生日折腾人,他把你当回事,你也把自己当回事了?”

对面的无名怒火是什么情况陈页并不了解,输液管里的药水跟这些训斥一齐往血管里冲,堵塞在皮肤下,他有点喘上不来气。

“被惯得一点界限不知道,趁我们还是一家人听着点有用的真话,别谁奉承你就认谁当嫂子,要不是他能给你们陈家挣钱,你以为你…”

那边语速极快,还没说完,陈宿嵘将电话拿过去挂断了。隔了几秒,屏幕又亮起来,还是那个号码,陈宿嵘直接拉黑了联系人。

“他们家事没处理好,找你撒泼犯病。大哥的问题,我一会儿打电话给他。”

陈页只是坐着不说话,直直看着前面,脸色发白。

陈宿嵘看着不对劲,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细细的一层汗。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页动作利落地将手背上的吊针从输液贴下抽了出来,撕掉的输液贴上一下子被流出来的血沾红了。

“喂,陈页!”陈宿嵘也急起来了,去捉他的手看被挡了回去。

“没事,哥。”陈页甩着手,从床上下来,房间窗关着,落地窗帘被拉得紧合在一起,好像没有将胸腔里那口气呼出去的地方,憋在胸口使他闷闷的冒汗。

陈宿嵘跟着他站起来。

“有点热,”陈页往浴室那边走,“二哥,我想冲个澡,我不输液了。”

陈宿嵘一边打电话一边听着卫浴方向的动静。

他跟陈宿平联系时语气比平时急躁,不管大家庭的事还是小家庭的事,很多矛盾不是某件事或某一天就形成的,再跟陈宿平说这件事也并不利于他们夫妻内部解决问题,但他希望他大嫂至少别再将情绪发泄到陈页这里,学习一下怎么维持必要的体面。

挂了电话陈宿嵘在沙发上坐了一会,他有点莫名的烦,在那之前的陈页是新鲜生动的,打着吊瓶都在描述着第一次跟同学出去的短途旅程,仿佛那是他看过的大海里最特别的。

浴室里的水声不是很清晰,陈宿嵘其实有在想,自己这个时候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他对着厚厚的移门喊了一声:“陈页。”

好像有回应,他再仔细听,却连水声都消失了。

陈宿嵘估计他应该快出来了,自己在可能有点不方便,刚站起来要出去。

就听到里面闷的一声响。

“怎么了,陈页?”

陈宿嵘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快步走过去在门上拍了两下,没有回应。

他不再多想,直接开门了。

陈页一只手压在潮湿的头发下,一只手颓然的用手肘支在地上,因为倒地时的撞击,手臂上红了一大片。宽大的浴巾像是在晕倒时最先从手中掉落的,皱巴巴的压在他赤裸的身体下。他的意识不是很清晰,只知道自己原本沉重成一团黑色的躯干,轻轻的漂浮起来,那使一切停滞的湿闷空气渐渐散开。

他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陈页,陈页。

身上的湿漉水汽在消失,他感觉自己像一朵快要被风吹干的云,知道自己的来历,却找不到去处。

有凉意的光滑贴到他唇上,接着是温温甜甜的水,他从某种混沌中逐渐降落,在寻回自己呼吸频率的同时,仿佛还有同频的呼吸跟着他。很近,近得和刚刚那窒息散不开的闷一样,包围着他。

他被那很淡的烟味牵系着意识,渐渐从低血压和暂时性缺氧导致的晕倒中清醒过来。

“好点了吗?”

二哥的声音很近,就在他的脸颊旁。

“嗯,”他闭着眼,也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