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的目光又转向窗外,脸上的神情依旧平静,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黄梓瑕见他没有追问,心里隐隐觉得稍微轻松了一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讲述那已经发生了数月,却依然深深烙印在她心口的那一日。
那天早间下了薄薄的小雪,雪霁天晴之后,白雪映衬着红梅,世界一片琉璃般的澄净明亮。
黄梓瑕抱着满怀的梅花,笑吟吟地给身旁的禹宣看。禹宣说:“前日我在坊间看见一对雨过天晴色的花瓶,觉得放在你的房中是最好看不过的,我已经买下了,今日却忘了带过来,下午我叫人送过来。”
她含笑点头,良辰美景,执手相看。然而这般美好的冬日,却被两个人的到访破坏掉了。
管家带着祖母和叔父进来。她欢呼一声,把梅花丢给禹宣,扑过去就抱紧了祖母。
她自小受祖母宠溺,和她格外亲热。禹宣见状便先告辞了,祖母含笑看着他,等他走后,黄梓瑕却听到她轻轻的叹息声。
祖孙俩拉着手到母亲房中说话,母亲笑道:“你祖母和叔父,这次到来是为了你的婚事。”
婚事。黄梓瑕默然丢开祖母的手,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祖母无奈轻拍着她的手,笑道:“王家是世家大族,王蕴是长房长孙,而且也是你父亲见过的。他一直称赞王蕴相貌品德都是绝佳,你嫁过去定是顺遂如意。”
母亲忧愁地看着黄梓瑕,低声对祖母说:“娘,你不知道,这丫头不知道存的什么心思,一听我们提到王家就不高兴。”
“小丫头,还是害羞呢。”祖母笑道。
黄梓瑕憋了一口气,正要开口辩解,丫头们却过来说要用晚膳了。一群人便先起身到外间吃饭,叔父黄俊一看见她就笑道:“梓瑕,日后做了人家媳妇,可不能吃饭也这么姗姗来迟了,要盛好饭等公婆的。”
父亲笑道:“王家名门大族,哪有公婆需要儿媳妇亲自服侍的?梓瑕春天嫁出去了还和在家里一样。”
黄梓瑕顿时愣住,放下自己的碗问:“春天?”
母亲赶紧给父亲使了个眼色,又对她说:“是啊,祖母和叔父这次过来,就是商议说是不是明年春天让你出阁,刚巧王家也是这个意思……”
“其实你们都已经决定了,是吗?”黄梓瑕气得全身颤抖,不由得站起来,“爹,娘,我早就求你们向王家退了这门亲事,可你们……如今还是逼我嫁到王家去!”
“你这孩子,真是荒唐,”黄俊是与王家早就商议好了的,如今见她这样,脸上挂不住,放下筷子正色道,“琅邪王家是百年大族,当今圣上的前后两位王皇后都出自他家,你以为这婚事是能推就推的?你能嫁入王家就是祖上积德,还是赶紧准备妆奁去吧!”
父亲也叹气道:“梓瑕,这婚事,还是你祖父在朝做宰相的时候为你和王蕴定下的。如今我们家族早已式微,可王家也未曾嫌弃我们,可见人家确实是喜欢你的。你能嫁给王蕴也是好事,爹见过王蕴,人品相貌都是顶尖,不比旁人差。”
“可我就是喜欢了旁人,不喜欢他!”
一直埋头吃饭的哥哥黄彦,此时终于抬头,在旁边添油加醋说:“好啊,看不上王家,等你害死了全家就可以退婚了。”
黄梓瑕只觉得一股火直蹿脑门,她把自己手中的碗重重一放,哆嗦的手却抓不住碗筷,汤碗一时倾倒,从桌上滚了下去,摔个粉碎。
汤水溅上了身旁祖母的衣裙下摆,祖母无奈站了起来,赶紧让丫头来擦拭,一边叹道:“你这孩子,性情真是越来越差了,好好说着话,怎么还摔碗了?”
她只觉得眼睛灼痛难忍,眼泪就要决堤,只能捂住脸,转身回到房内放声痛哭。
也不知哭了多久,只觉得肩头有一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