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绍收敛无害面目,他看着无极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之锋利。他压低声音,说:“自古功成而将殒,这世上最有用的利器,人心也,最不能信的,亦是人心也。”

韩绍擅洞察人心,他早就看穿了无极的野心。无极这样的人物,是不会永远屈于人下的。便瞧韩绍拿起了白子,重重地叩在棋盘上。

“与其做他人手里的棋子,不如,亲自做执子之人!”

无极两眼直直地看着韩绍,像是在和自己的意念斗争。他的手,慢慢地放在刀柄上……

船渐渐靠岸,无极掀开帘子,从船舫踏出。

他正要跨上马背时,背后响起一声叫唤。他回头,韩绍站在船头,朝他抱拳一鞠躬。无极收回目光,跃上黑马,大喊了一声“驾”。

眼下,本已到了初春,临缁却又刮起了大雪。

行宫外,群臣在雪地上长跪,却有悠扬的乐声从王宫长廊的尽头传出。

季容拨着箜篌,殿中一人随着齐王弹出的旋律舞刀。那身影如若游龙,两人的眼神时而交错,个中的浓情蜜意自是不用言说。

而今,武阳君正得圣宠,一家子也跟着鸡犬升天,其父封乡君不说,便是族中叔伯子弟都一并得到照拂,子氏一族一跃而成齐国贵族。

齐王白日奏乐,对外头的臣子们视而不见。他像是沉浸在一个迟来的美梦当中,这四十年来,他从来没有一天,过得比现在纵情恣意。他终日和他喜爱的人待在一起,他给了他一切自己所能给他的,对他千般、万般的好,仿佛这样做,就能由此弥补另一方面的不足。

乐止。无极拿起酒觞,用嘴含着酒液,膝行到季容的身边,施手搂住齐王,压上他的唇。季容用双手环抱住这年轻而精壮的身体,带着渴求和无限的向往抚摸这具身躯,两个人像是一对饥渴的人,不断地摄取彼此身上的芬芳。漆案上的酒具被扫落在地,无极将王上压在桌案上,他舔着那苍白的肌肤,一边用身下的硬涨之物在王上的身子磨蹭着。

这时,一个宫人急急走进来。

无极眼神一厉,扯过衣袍将王上袒露的胸口盖住,冲来人喝道:“滚!”

宫人却跪下来,哭嚎道:“王上!长、长安侯他”

季容一听,推开无极坐起,令他说下去。宫人哭着道,长安侯在狱中自尽了。

齐王怔住。

元熹三十四年二月,齐王向各诸侯颁布了一条诏令,令各国复税纳贡,并要诸侯每三年入临缁朝见吾王,以此昭示齐君为天下之主。同月末,长安侯荀启在狱中自戕。

齐王对长安侯忤逆犯上一事不予追究,反追封其为国公,配享太庙。

风雪呜呜地吹着。

秋阳宫里,季容陡地从噩梦里惊醒。无极点灯,却见季容面无血色,满脸的恐惧惊慌,不断地推搡他人。

无极不得不抱紧他,厉声叫了声“王上!”。

季容清醒。

噩梦里的先王消失了、繇奴消失了、那些人,全都消失了……

他慢慢地转向无极。两人相望,无极凑近时,季容将眼睛阖上,两人温柔和宁静地亲吻着。

大雪之后,齐王的精神转好。他变得兴致盎然,比没病之前还要有精力,还带着无极和近臣们一起去打猎。至此,武阳君已经有两月不曾归府,他直接住在秋阳宫,和季容同食同寝,几乎不分彼此。

这日,季容猎到一只稀珍的雪狐,让人做成狐裘,赐给武阳君。此下人人皆知,王上的眼里,除了武阳君,再也没有别人。

回宫后,季容兴致仍未消,让嫪丑拿酒来,与无极共饮。无极虽隐隐觉得有些反常,却也不愿扫他的兴,陪季容一起喝酒。只要是王上用嘴喂来的酒,无极从不会不喝。这样,季容慢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