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那点亮光就长在她眼里。

它拖曳着身后发光的尾巴,从他们两人之间飞走。夏棠微微睁大眼睛,视线跟着它,看它在漆黑走廊里飞出一条曲折迂回的轨迹,离开速度慢吞吞。

陆霄这时终于扬起眉梢笑了一下。

这大概是他今天的第一个笑,那双形状漂亮,但老是压着股冷淡戾气的眼睛唯独在这时显得明亮,像打磨抛光过的黑曜石,嵌在眼瞳里熠熠闪光。

“送你的。”他说,装作随意地又把手插回裤袋里,眼睛一直看着对面人,嘴角有微微的上翘,眼睛里细碎的得意闪动。

好像又回到了他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

夏棠才把目光移回到他的脸上,不由眨一下眼。出于惯性,她还是不太想夸奖这家伙,脚尖不自觉点着地面,问他说:“你在哪里捉到的?”

“前院。”他抬起下巴往身后指了指,“正好看见。”

本来想多带几只过来,但出没在外的萤火虫只有那么寥寥几只,总觉得全部捉走,明年夏天就看不见了。

他当然知道萤火虫是种短寿的生物,这些成虫的寿命只有短短十几日,昆虫没有智力,它们出现与不出现,只看温度,空气,风向。

还有运气。

夏棠背靠着墙壁,看那只形单影只的飞虫飘忽在走廊里,忽然想起来说:“喂,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也一起捉过萤火虫。”

“嗯。”陆霄侧着脸,目光和她一同落在昏暗长廊里,悠闲地双手插兜,神情难得带着点散漫的柔和,“我记得。”

“最后可是我捉给你的。”夏棠回头看他,没忘记强调。

陆霄转回目光,从睫毛投落的阴影里看着她,懒声道:“忘不了的。”

不可能会忘得了。

那个夏天举行了他祖母的葬礼,悼别仪式当日,访客尤其多,他坐在椅子上,一整天看着黑色的皮鞋和高跟鞋在光亮的瓷砖地板上来与回,每个人都在灵柩前留下一朵白色百合花。

他讨厌那种花的气味。

那天晚上夏棠溜到他的房间找到他,问他想不想去看萤火虫。

“你连这都不知道吗?”夏棠坐在他床沿,露出一副“你真蠢”的表情,小腿晃来晃去,格外一本正经地跟他科普。

“人如果死了,就会变成一堆萤火虫,每天晚上成群结队地出现,如果见到自己的家人啦朋友啦,就会围着他们飞两圈。这个时候舍不得它的人就能把来不及说的话全部告诉它,萤火虫听完之后,会一直飞一直飞,带着你告诉她的话,飞到天上,变成一颗星星,这样你以后只要一抬头,就能被她照见。”

“所以,你想不想去看萤火虫?”

手指脚划地说完一个这么长的故事后,她又问他。

52 52.萤火虫(下)

那个季节萤火虫非常罕见,尤其是城市里的萤火虫。夏棠说她看电视上的本地新闻,附近的山里就有萤火虫出没,还吸引了大批观光客和摄影爱好者参观,如果现在去,说不定就能看见它们。

那时候他们的关系其实算不上太好,甚至可以说很糟糕。陆霄也不知道,为什么夏棠会跑过来找他,问他想不想看萤火虫。

那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离家出走,半夜钻过篱笆上的小洞,然后一直往前走,走到道路两旁的景色变成一片荒芜。

空气微凉潮湿,荒郊野岭的夜空挂着稀疏的星星,晚风吹过手臂时还让人觉得发冷,长在路边的大片过膝的野草在夜里变成黑压压的稻田,房屋是远处低矮的剪影。

晚上能听见狗吠,虫鸣,草丛窸窸窣窣的声音,某个池塘的青蛙叫,鞋子踩在地上的沙沙声,还有夏棠跟他说话的声音。

她背着她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