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灯光照着他的脸颊,他开车的样子既懒散且漫不经心,又矛盾地带着点认真,瞳仁漆黑,映着路面的灯光。

夏棠想起什么来,问他:“你吃了晚饭吗?”

“没。”他说。

“你午餐该不会也只吃了那么点?”

看来就是了。

晃荡这么久也不知道去吃点东西,真不怕得胃病。

夏棠看了看路边,这里正巧靠近她原来的学校,算得上熟悉。她于是说:“要不要停下来先吃点东西?”

中学附近最不缺的就是各类小吃摊和苍蝇小馆。

夏棠带他去了从前常去的馄饨店,漆色锃亮的豪车停在简陋的门脸前,透着诡异的格格不入。

陆霄皱眉看着店里油腻的环境,但还是纡尊降贵地坐下了。

她给陆霄点了一碗大份海鲜馄饨说是海鲜,其实也就是汤里飘了几只小虾米。夏棠喜欢皮薄肉少的馄饨,飘着长长的纱,抿在嘴里能化开。

尽管是假期,附近仍然不乏穿着校服仍要回去上晚自习的学生。夏棠四处张望,没能在他们之中看见从前的同学。

两个月前她也是穿着耐脏又好洗的宽松校服,和朋友坐在街边小店里吵吵嚷嚷的普通高中生,每天最大的忧虑只有考试和作业。

这才是正常的高中生活啊。她想。

店家端上海碗馄饨,色泽浅淡的汤上浮着虾米和干海带,陆霄舀起一勺,像端详什么过期的可疑食品:“你在外面就吃这种东西?”

夏棠坐在他对面,邦邦敲桌子:“不吃拉倒,你给我。”

虽然面上嫌弃,他还是一口一口全部吃了下去。

瓷勺和碗壁发出细微的碰撞声,馄饨店里零星坐着几个学生,频频朝他们这儿张望,时不时低声私语。

夏棠托着腮,心想陆霄在街边饮食店里的确显得像个珍稀动物。

“我记得你从前给我煮过面。”中途,他忽然说。

“哦,我也记得。”夏棠想了一下说,“那天好像是你生日,是吧?”

她唯一通晓的厨艺是煲饭、煮面、煎鸡蛋和蛋花汤。这四样颠扑不破的食谱可以保证她在绝大部分情况下不会被饿死。

那天是陆霄生日,来了很多人办生日派对。未拆封的生日礼物堆成了一座小山,仿佛在过圣诞节。

喝醉了的人在起居室里把奶油蛋糕当雪球丢,墙壁和沙发上都是奶油,满地黏黏腻腻,仆人不得不在大厅临时铺上冬季防滑用的地毯。

那一天真的有点太吵,以至于早就习惯喧闹的夏棠都睡不着。她爬起来,坐在厨房看故事书,陆霄不知道为什么独自来到后厨,朝她伸出手,皱着眉,仿佛讨债似地说:“礼物。”

夏棠本来想说她才没有礼物给他,但她忽然有点饿,于是她说:“你吃面吗?长寿面。”

如果有陆霄和她一起,她就能名正言顺在后厨私自开火,并且拿白天剩的鸡汤当汤底了。

她可以在陆霄的默许下用他的泳池游戏室,但食物不一样。

她从小就知道,不能拿冰箱或者厨房里的东西,也不能拿摆在她房间之外的任何东西。

那都是属于别人的。

她知道派对上有很多好吃的餐点,她想陆霄在外面吃饱了蛋糕,一定吃不下什么东西,所有面都能是她的。她想得有点太好了,陆霄坐在厨房里,把一锅面吃掉了大半,最后她只来得及分到一小碗。

早知道就该多下点。

馄饨汤上飘着葱花,白瓷碗和勺子映出稀薄的油光。夏棠撑着下巴坐在方桌一侧,看着陆霄在昏黄灯光下的脸。

她忽然又被勾起了食欲,哪怕在高档自助餐厅里把胃填得很满,还是会被刚热汤上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