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么快?”宋沂牙疼,要这么说,那严嬷嬷陆娘子走的倒还不冤,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嘛,自己只是帮她们提前了一会。
怀着满腔的好奇,宋沂这两三日特意婉拒了曾玉英的邀请,留在家中等候这位远道而来,被她二姨母精挑细选请来的先生。
等人一到,宋沂才算明白为什么人来得这样快,原来并不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妇人,而是个看上去比冉母还要年轻的娘子,梳一个干脆利落钉螺,穿一身窄袖交领短面裙,风尘仆仆一张脸儿,不像女先生,倒像是哪家赴京赶考的书生。
穿得标新立异,说话也十分独特,才一见面就直截了当道:“虽说是小姐请我做先生,可徒择师,师亦择徒,敢问小姐,可知来了之后要先学什么?”
“学规矩?”宋沂试探道。
“规矩礼仪算的什么,这是上头人管底下的,学成个榆木脑袋,实心石头好来搬挪,您将来怕也难有用它的时候,不能靠它吃靠它穿,学了做什么。”
“那就学针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总能换着吃穿吧。”宋沂眨眨眼,这样的对话好熟悉呀,上一回发生还是在灵台方寸山中,这位先生难道也要做回祖师点化她么。
“这也不是最要紧的,”那妇人嗤之以鼻,“终究只是外物,若是一朝有钱有势,即便是个只会玩乐的,照样有人帮忙宣扬名声,女工针黹自有绣娘织女,琴棋书画大可请乐师画匠,诗词歌赋自有清客代笔,也未必着紧。”
“照您这么说,那什么才该先学。”宋沂端正了态度,侧耳倾听发言。
那妇人指了指宋沂,“世人贵在自知,我看小姐须得知道自己的斤两轻重,家宅安危才是最要紧的。”
“小姐可知自家如今是个什么处境?”
“什么处境?”宋沂掰扯着这些时日她想方设法打听来的讯息,她爹是个老实县丞,守名声的清官,在县里不算讨喜,还有个孙娘子家里奶奶与伯父伯母住在城外……
未等她说完,那妇人就摇头打断,“这些算个什么,小姐难道不知,你家如今身处悬崖峭壁呀。”
她见宋沂不信,也不恼怒,只平静道:“细数本朝六十年,堂上官哪个不是三年一考,或升或降,或黜或迁,我可从未见过十来年不挪地方的县丞官。”
对啊,宋沂忽的惊醒,她爹是官不是吏呀。
第25章 来临 大姐你快醒醒!
这可真是知见障了。
不是眼前人提醒, 宋沂还真没意识到她爹这个县丞做的不正常。
那妇人继续道:“正经有官身的都是流官,哪能长年累月的只待在一个地方,那样岂不是成了私底下的封地, 朝廷诸位老爷就是再蠢也不会做出这样自毁根基之事,只有胥吏才能久任不迁, 吏员位卑根生, 官员权重浮萍,两相制衡, 才能叫朝廷放心呀。”
宋沂闻言赶紧翻翻自己的记忆,见了鬼了,还真是如此,在她有记忆时,她爹就在延清县做着县丞,到如今她眼看着十二了, 她爹还是本地县丞。
哎呀,这个先生有真材实料。
宋沂立马往外招呼五娘上茶, 又叫卫妈妈去外头买摊子糕点, 十分客气道:“先生莫怪小女无知, 实在不知流官胥吏有何分别。”
那先生并不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人物, 她见宋沂前倨后恭,面色也并无波动, 只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给宋沂画了个升官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