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着巾帕,把巾帕糊到了脸上,脸蒙在巾帕中,仍在低泣。

他身上的血沾到了顾淮声的雪白大氅上, 格外显眼。

姜净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说, “楼观,你不要怕了,我表哥很厉害, 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的。”

楼观点了点头,被救出水火之后,想到以往种种, 身上仍是止不住得疼……结束了,终于都结束了……

他以后也可以当个人了。

当自己想当的人。

过了一会,顾淮声就从外头回来, 手上还拿着楼观的卖身契,看样子事情是已经办妥了。

他把这东西给了楼观, 问道:“你往后可有何打算?”

楼观摇了摇头,低着头回了顾淮声的话,“还不知道,离开这里,去哪里都行。”

顾淮声想了想后道:“要不先去侯府暂住一段时日,若想那人吃些苦头,可能还需要你出面。”

楼观算是人证。

若真想让李郎中受些罪,不可避免要有证人。

楼观听后,默了片刻,而后有些小心翼翼问,“这可以吗?”

侯门显贵,他是个戏子……

会脏了侯府的门吧。

他听人说,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

他们是最低贱的玩样。

顾淮声一眼就看出了楼观心里面在想些什么,他想了想后开口道:“侯府的门槛拌不死人的,没谁进不了,你来吧,你是我们的朋友,是我们的客人。”

朋友?

客人?

他没想到有一天这个两个词还能被安在他的身上。

楼观眼神动了动。

姜净春马上道:“是呀,楼观,你不用想着法子去哄别人高兴,你可以生气,可以伤心,可以难过,你是我们的朋友,你就住一段时间,等到时候寻到了去处,再走也不迟。”

楼观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就跟着两人出了门。

回去路上顾淮声自然而然牵起了姜净春的手,她现下被他牵惯了,也不再甩开了。

顾淮声这回却得寸进尺,和她贴得紧了些,姜净春看了眼他,他马上说,“好冷。”

外头寒风凛冽,一下子从里面出来确实是有些冷,她穿着斗篷都感觉有些扛不住这冷风,顾淮声身上的大氅给了楼观,身上就穿着一身单薄的锦衣。

“你还怕冷?”

姜净春没有推他,毕竟他的衣服给了楼观,只是她有些奇怪,顾淮声也会怕冷吗。

他看着好像什么都不怕。

顾淮声笑,“表妹,你在说些什么啊,我也是人啊。”

姜净春也觉着自己说了糊涂话。

她没再开口任他黏着自己走了。

一旁的楼观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眼中也不自觉含了几分笑。

看到些好的东西,就是会跟着一起不自觉开心。

他从前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大好的,不然姜净春也不会到戏园里头寻乐子。

但是现下看来,显然是他想多了。

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能有什么不好的。

*

那日楼观跟着他们回去了顾家之后,没过几日顾淮声就给那李郎中定了个“强.奸未成”的罪,杖五十。

不仅如此,他又明章露面弹劾,后太和帝听闻这事,便下旨将人流放岭南。

本朝对奸污一事惩罚尤重,若是强.奸便是绞刑,若强.奸未成,杖五十,流放三千里。

李郎中被打了五十大板之后,去了半条命,现下人被放回了家开始养臀上的伤,待到十二月底就开始流放至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