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玄景给身后的小厮打了个眼神,小厮将见此将手上的东西递了上来。
宋玄安接过看了下,发现是支狼毫笔,笔杆光滑细腻,上头雕刻着细腻的花纹,色泽在烛火下更显温润,泛着柔和的光。
宋玄景对他道:“你两日后就要去贡院,你什么都有了,阿兄也没什么能给你的,这只狼毫是阿兄淘了许久才淘来的,祝你这次一定金榜挂名。”
宋玄景说这话的时候眉眼染笑,看着十分温柔。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即便说宋夫人待他一直不怎么好,可对宋玄安,他却像是没有任何芥蒂,兄弟两人情感亲厚,那宋玄安秋闱前他自然是要送礼给个彩头。
宋玄安拿着手上的狼毫,眼中也露出了几分笑,他道:“好,多谢阿兄,借你吉言。”
宋玄安去让下人好生收好了这支笔,而后同宋玄景闲话两句,便也散了。
宋玄景出门往自己的院子里头回,他低头看着地,月光落在他的脚边,清辉泄了满地,从宋玄安的书房中出来之后,他嘴角仍旧挂着那抹浅淡的笑。
周遭没有灯笼照明,只有一轮圆月,宋玄景仰头望月,或许是环境昏暗,那张温润的脸竟漫着些许诡气。
中秋之月,如玉盘一般镶嵌在漆黑的夜空,银白的月光,穿透云雾,覆盖人世大地。
王府之中,王顺将视线从天际收回,他赏月赏了许久,眼睛都有些发酸。
王顺现在没有子女,没有妻子,今年中秋手底下的人来送了些东西,便都各自归家团圆,只他一人孤零零过节。
家中就他一人,他连宴席都懒得叫人撺掇,只叫人烧了几碟菜摆了张桌子放在院子里头。
他一边赏月,一边用膳。
虽然只坐着他一个人,但面前却拢共放着三幅碗筷。
他收回了自己赏月的视线,往对面的碗中舀了好几勺羹汤,他边舀汤边道:“阿玉,昨个儿你说想要喝这鱼丸汤,爹爹这就给你做了,这么些年也不肯多来看看爹爹,也就只有嘴馋了才肯来。你这回多吃一些,吃了以后,下次爹还给你做。”
他往那对面的空碗中舀了好几勺鱼汤,直到倾溢了出来也仍旧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一旁的贴身奴仆见了忙上前劝道:“大人,够了,太多了,满出来了,公子就用不完了。”
奴仆是王顺身边的老人,也在陪他演着这场荒唐的戏。
王顺任由奴仆从他身上拿走了汤匙也没再反抗,他的视线死死地落在对面那个空荡荡的位置上,目光穿过了空气,落在一片虚无之上。
过了许久,他忽然开口去问,“王福,你说阿玉,他现在是不是都还在怪我,若当初不是我非逼他,他也不会......也不会被他们害死了......”
眼看王顺眼中泛出了酸水,王福也听得老泪纵横,那年王玉只有十九岁,他出门为王顺办事,王顺在家中等着他,他在家中等着给他回来的时候行冠礼。
可是后来,公子死了,死在他行冠礼的前一日。
王福悲戚,“大人没错,都是他们,是他们害死了公子。”
听到这话,王顺竟笑,这笑隐隐约约掺着几分水汽。
他道:“王福,你说得不错,是他们害死了阿玉。”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十九岁......我会让他们给我十九岁的儿子陪葬的。”
算起来他至今已差不多有六十一,距离那件事情过去快有二十年,现下,身体垂垂老矣,活着的愿想大约也就只此。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外头进来了个人,王顺抹了抹眼角,泪水被拂去了干干净净,他又成了素日里面那个无甚情绪的首辅大人。
来人是个暗卫,他拱手在一旁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