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臭的黑烟。
那轮残月,不知何时,已隐入云层。天地之间,再无别光。
天,亮了。
晨光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它似乎对世间万物都一视同仁。无论是岭南秀美的山峦,还是惊雁峡中那片如同巨大疮疤般的废墟,它都毫无差别地,覆上了一层淡金色的、看似温柔的光。
孟瑕跟在?阿姊身后,踩着满是灰烬与碎石的河滩,靴底发出?“沙沙”的声响。这声音,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上,显得格外刺耳。
空气中,满是焦臭与水汽混合的味道,让她阵阵反胃。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目不斜视。她是一名武将,阿姊从?小教导她,军人,不能有任何软弱。
她做到了。她的身体没有软弱。
可她的心,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得越来越紧。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不远处的两个人。
阿姊,瑶光公主孟珚,正负手立于一艘烧得只剩下龙骨的巨船残骸前。
她的背影在?晨光中被?勾勒出?一道带着几分慵懒的弧线。她没有看那些面?目全非的尸骸,而是在?看这片由她亲手造就的广阔毁灭。
孟瑕不懂,为何阿姊的身上现在?竟没有半分胜利后的喜悦,也没有对死者的悲悯,而是一种近乎于满足的平静。
另一边,是慕兰时。
这位从?京城来的慕大人,正蹲在?江边。
她没有看那些惨不忍睹的景象,而是用一截枯枝,在?沾满油污的黑色江水中,轻轻地搅动着,仿佛在?观察水流的变化,又像是在?研究一种新奇的毒药。她的侧脸,在?晨光下,白皙得近乎透明,神情专注得,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孟瑕觉得,她们二人的平静,比江面?上所?有的尸体,加起来,都更让人感到寒冷。
就在?这时,一个灰衣人,如一道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阿姊身后,单膝跪下,递上一个蜡封的竹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