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昭只能在这种烛火堂皇中,看着自己父亲脸上蜿蜒纵横的沟壑。

“有?话?直说么?”付老?爷子脸上弧度不减,却一步一步地逼近付昭,手中的拐杖一点一点地点着地,黑影的压力沉沉而来,“那?我便说了。”

付昭骤然睁大了眼瞳,心里面打着鼓,告诉自己要?勇敢些,却还是往后退了一步,“您要?说什么?”

老?爷子忽在她身前站定,道:“你还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他不再向前了。因为他发觉岁月对自己似乎太不留情面了也许是他经年来承受的风霜雨雪太重,把他的脊梁都?给压弯了呢!不然的话?,他怎么会没有?她的女儿高、身躯挺拔呢?

老?爷子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故而停住了脚步,他的容色也渐渐冷肃。

“知道。”

“这是什么地方?”

“祠堂。”

“祠堂是什么地方?”

“祭拜列祖列宗,香火地。”

“什么样的祖宗配享香火?”

“有?德者。”

“那?么,什么样的子孙该被?逐出?族谱?”

“”

“兰陵萧氏名门世家,你嫁过去近三年。。”

“”

“长?兄的县官印,因缺银子运作被?摘了顶戴。”

“”

“二兄的药罐子漏了三年,你袖手旁观。”

“”

“你三哥迄今,却连半个官职都?不曾得到!”

“”付昭仍旧沉默着。

空气并没有?凝固。

而是不断地,沸腾着的锅。

“老?父的拐杖断了三年,你视而不见!”

“”

“付家祠堂的房梁要?塌了,你连一根钉子都?舍不得拔!”付老?爷子忽然额前青筋暴起:“就凭你这三年的所?作所?为,就应该夺了‘付’这个名字,滚出?族谱!”

“你今日竟敢还恬不知耻地质问老?父我,说为什么要?欺骗你!像你这种不孝子孙,当然得下猛药才能将你弄回?来!”

付老?爷子似是越说越来气,脸上可憎可怖的表情已不知道是在讥笑还是在愤怒,“你倒好,还串通勾结外人,还威胁老?夫,怎么,你是老?夫的女儿,难道今日老?夫就治不了你了么?”

“付昭,你还真是太年轻了!”付老?爷子自得于?自己的这一番摧折的话?,眼瞳中骤然射出?千万的怒意,“老?夫再告诉你一句,这祠堂还有?什么功用,可想听一听?”

付昭抿唇,一言不发。

“呵,”付老?爷子本来慷慨激昂的意兴却被?付昭这淡然的态度堵了个七七八八,一口老?痰卡在喉咙处,一时之间差点没有?缓过气来,“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撞得银须乱飞。

付昭冷眼睨着他,心中莫名生出?一个念头。

“我倒是想要?知道,你这副骨头,能不能禁得住家法!”付老?爷子缓了过来,眼神憎恶地看着付昭,“给老?夫跪下!”

然而付昭纹丝不动,连眼尾都?未动上半分,烛火却在她瞳孔如凝,倒映着老?爷子因气血上涌而涨紫的面容。

是,他急了,那?又如何呢?

付老?爷子越看越来气,咳嗽声音愈发大。

满室的堂皇烛火,混杂着沧桑喑哑的咳嗽声音,愈发烦嚣。

“你竟然还不动!”老?爷子大骂一声,也不顾气血上涌、痰咳至喉间,抄起距离手边最近的烛台,毫不犹疑也毫不心软地砸向了付昭!

付昭又不是傻子,在老?爷子抄起烛台的那?一瞬间,她便眼疾手快地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