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已经好了。”梁识耸耸肩,又故意在最?后一个字上面卖了个破绽,这才放下笔,活络一下筋骨,“这幅字嘛便由五妹你看着定价了。”
“是。”梁荐应声,待字迹风干,她便要带走了。
“没办法啊,”梁识喃喃自语,“当今之世,不存些家底,哪里养得起一大家子、养得起私兵?”
今日天下姓孟,还?不知?晓明日姓什么?呢!皇帝垂垂老矣日薄西山,膝下儿女如狼似虎争食九鼎余腥,四?处流寇起义这万里山河,本就是遍体鳞伤。
这世道下的每一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早做打算才是。
他不过是卖卖字。
五妹梁荐默然,她知?道梁识决定了的事情不能撼动,默默地等?待字迹风干之后,上前带走了纸。
只是她心?中仍旧盘桓着梁识方才说过的一句话,司徒大人抱病多日,不日就要致仕。
当真如此吗?若真是如此,这个关节也未免太?蹊跷了?
虽然看兄长?的意思,他正是因为慕湄将要致仕,才对慕兰时设下如此手段
算了。她不去细想。她应该相信她的兄长?。
慕司徒要致仕了。
“兰时啊,倘母亲致仕,你在朝中又当如何?呢?”慕湄虽不疑心?慕兰时的能力,但是出于母性天然的关怀,她仍旧不免多问一句。
或许是她年纪真的大了,或许是她真的想看这只将要展翅的雏凤究竟会?如何?,慕湄已经抱病许多日,朝中也渐渐流传出来了慕司徒将要致仕的消息。
对好些人来说这当然是好消息慕兰时如今年纪尚轻,日后仕途高升是板上钉钉的事,那时候,她们一族要出几个高官显要?
司徒大人能早些致仕还?是早些致仕吧!
说不定,陛下也会?看着她的面上,再让慕兰时晋升快些呢?
慕兰时斟茶的动作微微一滞,宽慰母亲道:“兰时定不负母亲重托,还?望母亲放心?。”
定不负重托?慕湄笑了笑,“现在家主?之位也是你的,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原因么?,她只是不想梦中那般凄惨的景象再度重现。
眼下,女儿的手段,却?是让她满意。
担心?么??她其?实有个关于女儿终身大事的担心?。
母女俩又半严肃半风趣地说了些话,最?终慕湄话锋一转,“这些大事是解决了,那你的终身大事,又何?时解决?”
这一句话把方还?在对天下大计侃侃而谈的慕兰时堵了个正着。
修齐治平的话还?堵在喉中,蜜色的脸颊上浮起一阵赧色。
是少见的羞态。
饶是岁数不小的慕湄,都觉得好笑女儿出落亭亭、落落大方,她几乎不曾在慕兰时的脸上看见过这样的神情。
“怎么??”慕湄笑着,从榻上软枕缓缓地支起身,一双凤眸望了过来,不疾不徐地追问慕兰时,“小慕大人提到自己的终身大事时,怎么?偏偏就沉默不说话了?”
“小慕大人”是朝野中最?近兴起的对慕兰时的称呼。
一对母女,老少皆在朝为官,如此称呼,也有先例故事可循。只是母亲这些日子都推说抱恙,早就不在朝野,按理说她自己是听不见别人这么?叫慕兰时的。
尽管她在朝中自有耳目,知?道这个称呼还?是简单。但慕兰时听见母亲这么?称呼自己时,耳朵上还?是烫得慌。
一瞬间,慕兰时唯有感慨,自己某些时刻生出来的捉弄人的念头到底来自何?方。
瞧吧,听吧,母亲就是母亲。她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脉。
“小慕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同那位戚小娘子成亲呢?”慕湄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