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腾的?水雾裹挟着西域玫瑰的?糜烂甜香。孟珚染着丹蔻的?指尖挑起一片残瓣,沿着经络纹路寸寸碾碎,殷红花汁顺着指缝渗进浴汤,恍若新鲜伤口淌出的?血。

那一瞬间,孟珚又怅然了。

只要闭上眼睛,她就会想起那两个人的?如胶似漆的?场面?。

卿卿我我,蜜里调油。

这是她前一世?和慕兰时再?正常不过的?举动了。

孟珚只回忆着戚映珠和慕兰时相见的?时候。

其实?慕兰时也没?有多喜欢戚映珠啊,她这么想。

不过是去她的?汤饼铺子看了看罢了。

孟珚猛地将整把花瓣按进水中,看着它们在沸腾的?热浪里蜷缩成褐色的?痂。

多可笑啊,那被?史书赞为“冰魄玉骨”的?戚太后,此刻正在市井与粗使婆子为伍,油烟气浸透的?指尖,怕是连凤印都?握不稳了。

况且汤饼铺子里面?又有那么多人,饶是她们真的?想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做不了什么的?。

看样子,戚映珠也不在乎慕兰时嘛,不然的?话?,她怎么会一直在堂前忙碌呢?

那个冷漠无情太后的?秉性?,她孟珚再?熟悉不过了。

想到这里,孟珚忽然睁开双眼,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戚映珠难道就是什么善茬了么?这辈子指不定她有什么要做的?事情!

可气过了,昨日在大雨中受过的?潮浸还是同记忆一起,铺天盖地、劈波斩浪地袭来,她的?心又有几?分钝痛了。

她还是不甘心。

她当然不甘心。

前世?慕兰时能为她夜奔而来,能为她拾起裙裾,能为她俯首称臣这辈子呢?这辈子也应当如是啊。

不甘的?泪水从她的?面?颊上奔涌。

她忽然低笑,笑声震得水面?倒影支离破碎。前世?太庙祭典上,慕兰时为她割断的?祭牲喉管还在汩汩冒血;今生汤饼铺中,那双只沾文墨的?手?恐会替戚映珠擦拭粗陶碗沿!

多荒谬啊,曾经连她蹙眉都?要焚香祝祷三日的?人,如今却能在市井烟火里和第三者笑得那般鲜活!

孟珚自知是个贪胜的?人,上辈子拥有了的?,她也一定要拥有;上辈子错过了的?,这辈子同样要紧紧抓住。

这才短短一月,她们两人难道就已然琴瑟和鸣了吗?她不相信!

昨夜在大雨冲刷下丹寇都?花得没?眼看,只从指尖剥落。孟珚只是垂下了眼睫,定定地看着指尖。

拳头复又攥紧,她会让她们知晓,什么才配叫作“天作之合”。

唯有九鼎之尊能与临都?慕氏的?血脉共鸣,这才是天下颠扑不破的?真理。

至于戚映珠呵,在大街上面?那么一闹,去了戚氏的?身份,如今不过是士农工商中最下等的?妇人。

“慕兰时,你选择和她在一起到底有什么裨益?”她冷笑着,复又诵读着这句话?,像是被?魇住了一般,“害怕你家那些老东西恨你不够多?”

慕严那个蠢货又来信一封,说慕兰时逼死了宗族中的?一对?父子,不过现在这事还只有他们少部分人知晓。

他说,他要等到谷雨宴那日,向众人揭露慕兰时的?罪行。

“可请殿下一同赏这大戏?”

她应该回什么信呢?

想来,慕兰时这是把戚映珠带回家去了啊!

呵,可是她定然不敢正大光明地就将戚映珠带回家去。

是啊,就凭戚映珠也配?建康二等世?族养出来的?身子骨,也配在形容上有一分肖似她孟珚吗?

孟珚收到慕严这封信后,便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