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的确好,连太阳都快晒出几分溽夏的气息。

跪着倒是有些磨人,不过没关系,兰时那死丫头看?了之后,一定会更快地放他进去!

一定会后悔自己对叔父做了什么的!慕老爷子?相当笃定地想。

慕老爷子?穿着粗麻丧服,领着两个同样素衣的家仆来?到了慕府泥金榜书的匾额下。

汗珠顺着老人沟壑纵横的脸滚进麻布领口。这个时辰最是热闹东边翰林院的青顶轿刚转过巷口,西面钱庄掌柜的算盘声已响到街心。

“诸位!”家仆破锣般的嗓子?惊跑檐上?歇脚的鸽,他已经预演过几次了,定然能把人吸引过来?。

果不其然,下值的朝臣,都好奇地让车夫停住,或是掀起帘子?,看?一看?这边司徒这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兰时丫头,不就是宴会的时候,我儿成封坐了一下主位吗?他本来?就是长辈,你也不是家主,坐了主位又如?何呢?”慕老爷子?声泪俱下地哭泣着,“为了这点?子?小事,你难道?就要逼死尊长吗?”

众人闻言哗然:“什么,慕大小姐逼死尊长?!”

这消息不仅让外面的人震惊,慕府里面的人也大为震惊:“什么?!”

她们偷偷从?缝隙里面看?了一眼,发现那慕老爷子?真跪在外面之后,便立刻去禀报大小姐!

那不是么,那老头和他的家丁,嘴巴里面一直念叨个不停的,不是大小姐又是谁?!

丫鬟匆匆地跑进丘园,去给大小姐知?会一声:“大小姐,大小姐,外头出事了!四叔他爹在外面,和那俩家丁一块编排,说您坏话呢。他们骂得?可脏,就说您是因为四叔坐了您的主座,您就不高兴了,要逼死他!”

慕兰时正?在看?清明祭扫的名帖呢,知?道?外面吵嚷,却不知?道?是这老货过来?了。

怎么,他儿子?都自知?理亏,他还要过来?鸣不平?

素手翻过一页书册,慕兰时语气愈发淡了:“别理他。”

说着,她又是起身?,“该去照顾花了。”

她命丫鬟递过来?和田玉柄的金剪,慢条斯理修剪瓶中山茶,窗外哭嚎声顺着漏窗爬进来?,倒比廊下那只绿毛鹦鹉学舌还刺耳

“兰时丫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一系亏待了你,亏待你母亲?!以前的事那是以前的事,现在我是你的叔公,成封是你的叔父!”慕老爷子?想起小倌教给自己的法子?,心下愈发笃定,兰时丫头定然会害怕。

“那我今日就在这里给你跪下了!”

这一声传来?,慕兰时修剪山茶的手都停了。

这老货当真是太不要脸了。现在正?午,正?是平津巷的达官显要下值的时候,回来?便瞧见这种事,她们慕家的脸往什么地方?搁?

不过,丢脸面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这是她上?辈子?就明白了的道?理,更何况

她并不在乎脸面,也不在乎身?后名。

但有个老货跪下了,便是真心实意的。

想到这里,慕兰时便笑道?:“晓月,你过来?罢。”

晓月是丫鬟的名字,她诧异地看?一眼大小姐:“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慕兰时抬头看?了眼天色,眸色淡淡:“去库房取三十斤陈冰,给老爷子?镇镇暑气毕竟,光是跪着,这多孤单寂寞啊,毕竟我是小辈,他是长辈,我怎么说都要给他助助兴才是,你觉得?呢?”

晓月哪里敢说话!在旁边支支吾吾一句话不敢说。

现在是什么时候?春天!还没到清明!

但是大小姐都这么吩咐下去了,她也只能照做。出来?的时候,晓月疯狂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心道?这个慕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