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房间,顾玉对身后顾馨儿那几乎要喷火的不满视若无睹。
他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尘埃气息。
他径直走到柜子边上,拿出之前林清妍送他的锦盒。
打开锦盒,里面静静躺着一只用稻草编织的蚂蚱,做工极其敷衍。
顾玉面无表情地将那只稻草蚂蚱捻起,如同捻起什么令人作呕的秽物,随手扔在地板上。
然后他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地碾了上去。
片刻过后,那只曾经承载着他自以为是的情谊的蚂蚱,彻底化作了一地枯草碎屑。
他像是要彻底清算过去那段愚蠢的时光,开始在房间里粗暴地翻箱倒柜。
试图找出林清雪送给他的其他东西,以及那些他曾经珍视的信物。
然而,找了许久,除了几张写着寥寥数语、敷衍问候的书信外,竟只翻出了一件料子普通、款式简单的外衫。
衣料触手粗糙,毫无灵气波动,甚至不如坊市里学徒穿的制服。
他记起来了,这是去年生辰,他旁敲侧击地提醒了好几次。
林清雪才像是终于想起什么似的,随手在路边一个毫不起眼的摊贩那买来应付他的。
当时她递过来时,脸上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
就这样一件廉价到几乎侮辱人的衣服,他当时竟还心脏狂跳,视若珍宝地收藏起来,傻乎乎地以为那是她对自己情意的特殊证明。
可笑。
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个身影,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十五岁那年,他莫名高烧不退,灵丹妙药灌下去如同石沉大海。
林清妍听闻极北雪山之巅的冰莲有退烧奇效,那时她才练气三层,连最基础的御剑飞行都做不到。
但她竟硬生生靠着手脚,冒着刺骨的严寒与随时可能坠崖的危险,攀上了那凡人绝迹的绝壁。
他至今仍记得她回来时的模样,小脸冻得青紫,嘴唇干裂出血,双手血肉模糊。
却捧着一朵晶莹剔透、寒气逼人的冰莲,对他虚弱地笑着说:“顾玉哥哥,有救了……”
还有一次,他修行遇到瓶颈,无意中跟她抱怨了一句,说若有一把用赤炎鸟的羽毛炼制的羽扇,或许对控火之术大有裨益。
林清妍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她就独自一人闯入了危机四伏的妖兽山脉。
足足过了五天,她才拖着一身深可见骨的伤回来。
鲜血浸透了她的衣衫,凝结成暗红色的硬块,整个人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可她怀里,却紧紧抱着一把精心收集整理好的、流光溢彩的赤炎鸟羽毛。
递到他手上时,眼中只有纯粹的喜悦,仿佛那些伤痛都不存在。
一个是不断向他索取,却吝于付出丝毫真情,用最廉价的物品和虚伪的言语来敷衍他。
一个是从不言说自己的付出,默默承受着危险与苦楚,将自己所能拿到最好的东西,毫无保留地地捧到他面前。
谁是真心待他,谁是虚情假意,还需要分辨吗?
需要吗?
过往的种种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那些他对林清妍冷漠刻薄的言语,那些他故意视而不见的关心,那些他因为林清雪而对她造成的无情伤害……
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尖刀,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心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猛地弯腰,死死抱紧了怀中那个装着林清妍心意的锦盒。
仿佛那是他污浊不堪的人生中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