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他俩没有直接回家,去柳小满教室把丢分最严重的几道题解开,重新归拢了一遍思路和方向,别的什么都没多说。
等柳小满到家,梅姨正换鞋子要出门,看见他回来松了口气:你爸说你没去医院,给你打电话也没接,我正想出去找找你。
我在学校。柳小满有点儿惊讶,他知道樊以扬如果太久不回家,樊阿姨会找他,夏良虽然往往是被叫回去挨打,也一样会找。
爷爷还在家的时候,他不管去做什么,大概几点回来,都会跟爷爷定好,有人专门要出门找他,他还是头一次经历。
感觉还挺神奇。
回来就行,我还发愁我就认得怎么朝菜市场走,不知道去哪儿找你呢。梅姨说着,又进厨房给他端东西吃。
柳小满去洗手,听她这么说突然发现确实是,梅姨带着灿灿跟柳勇过来也有两个月了,除了医院,还什么地方都没逛过。
也不容易。
他看一眼日常趴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灿灿。
你爷今天又不高兴了。梅姨端着几张馅饼从厨房出来,跟他说爷爷今天的情况。
嘴馋,灿灿拿袋虾条,非想要。梅姨把灿灿叫过来,给他一张馅饼,又拍拍屁股让他上一边儿吃去,哪敢给他吃,咳嗽都直吭吭,就又发火了,你爸想给翻个身,撅着不让动。
柳小满想象着那个画面,干巴巴地嚼着饼。
喝稀饭,干吃噎得慌。梅姨把粥碗往前推了推,笑了下,跟个小孩儿一样。
还想抢我的虾条呢!灿灿在沙发上接了句。
吃你的!梅姨瞪他一眼。
明天我去看看他。柳小满耷拉着眼皮说。
我看他也是想你想的。梅姨又递给他一张馅饼,再吃一个,这阵子瘦得没样子了。
柳小满摇摇头。
哪吃得下。
一点胃口都没有。
洗漱完回房间,他打开手机,看见三个未接来电,一个是夏良的,另外两个陌生号,应该就是梅姨。
他把号码存上,去微信给夏良发了句刚到家
去医院了?夏良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
没有,卷子下来了,扬扬哥去给我讲题。柳小满仰在床上对夏良说。
夏良哦一声,问他:考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柳小满说。
确实难了点儿。夏良没具体问,我们班主任也骂了一晚上。
你呢?柳小满问他,保持住进步了么?
排名往前了几个,分数没有上次高。夏良简单地说。
柳小满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愣。
如果有什么比他自己成绩滑坡更不能接受,那就是夏良的滑坡。
转学,挨打,换了个人一样刷卷子做题,每天那么折腾,结果还下滑了。
没事,没多久就该期中考了,到时候他下意识把尚梁山说的那套话搬出来,想安慰夏良。
我没事儿,夏良笑了,我怕你受不了,再跟上次似的趴在桌上哭。
哪那么好哭。柳小满很疲倦地闭上眼,上次也没哭。
上次我在。夏良说。
就这么一句话,四个字,柳小满像是挨了生活一顿痛揍,本来想装着什么事儿没有,装了一路了,突然被人抱过去哎一声,说腿怎么瘸了一样,这么些天的情绪和忍耐,一下子全都要溃堤。
他张张嘴,挂了电话。
不能不挂,不然下一句就会是我想见你。
夏良就一定会来,然后回家挨揍。
-我做题了
-良哥,清明放假再见吧
-期中好好考
他一个键一个键地抠字,给夏良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