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她往怀里掇掇孩子, 拍了一下小满爸, 声音里有外地人的口音。
不强,但是有。
谁让你进来了?爷爷终于说话了。
小满爸搬东西的动作顿了顿,嗓音有点儿颤:爸
别喊我爸,受不起。爷爷往前走两步,撵鸡撵鸭一样往外摆手,出去,从哪来的回哪去。
爸!小满爸咚地给他跪下了,行李箱被带倒在地上, 苹果滚了一地。
滚!爷爷扯着嗓子咳了一串,摘下拖鞋往他身上扔。
小满爸低着头没躲, 拖鞋打在他肩膀上, 门外的梅姨紧跟着也跪了下去,还把灿灿从怀里拉出来,照着他膝盖窝砍了一手刀,也摁着跪下:喊爷!
爷。灿灿缩缩脖子, 有点害怕地喊了一声。
他们都挤在门边, 这一跪带了一下柳小满,柳小满被惊到一样往旁边退了退,睁圆眼睛回头望着爷爷。
干什么?
这都是在干什么?
爷爷瞪着他们, 还在咳,眼皮因为用力被激得发红,不是要哭,是血丝,是生气。
你先让我们进屋吧,爸,灿灿发烧呢。小满爸爸只闷着脑袋说。
一股穿堂风刮进来,屋里烧的炉子就聚了薄薄的一点儿暖气,一下子全给挥空了。
爷爷咳得柳小满揪心,想去给他倒杯水,还没走过去就被拦下来:小满,你先去上学。
爷柳小满还在愣。
去!爷爷眼刀带风地瞪他一眼。
柳小满恍惚着走到楼下,看见樊以扬坐在自行车上看着他,才有了点儿真实感。
像做了场短暂又没逻辑的梦一样。
他专门回头看看,楼道里安安静静的,他爸,跟那对女人孩子,应该已经进屋了。
楼上怎么了?樊以扬问他。
我柳小满停顿了一下才把那个字说出来,见了面以后他反而更觉得陌生了,爸回来了。
啊。樊以扬眨眨眼。
我刚骑过来的时候看见两个人拎着东西他朝楼上指指。
就是他们。柳小满脑子木着。
他们?樊以扬试着问,阿姨也回来了?
柳小满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是懵到了极致,所有的神经都迟缓变异了,听樊以扬这么问,他突然觉得很好笑。
也只是觉得,他试了试,并不能笑出来。
不是。他跨上樊以扬的自行车,是另一个阿姨。
樊以扬理解了片刻,开口想安慰他:小满
还带了个孩子。柳小满机械地接着说,叫灿灿。
不知道大名是不是柳小灿。
他不够圆满,生命一点儿也不灿烂,所以这次生了个灿烂的。
他认真地在心里想着。
樊以扬没再说话,沉默着蹬开自行车。
柳小满不是没幻想过爸爸回来一起生活的日子。
在他还对父亲这个角色有期待的时候。
那时候能接触到最多的爸爸就是樊以扬的爸爸,他对爸爸的幻想也就是樊爸爸的形象。
文质彬彬,挺拓利落,工作待遇不用那么优渥,一家人吃喝不愁就够了,顾孩子,疼老婆,对所有人都有礼客套,进退有度。
那个形象跟刚才因为赶路油头油脸,拖家带口进门跪地的人,怎么都重合不起来。
现在的柳小满对于什么样的爸爸早就没有期待了,所以他无所谓他亲爸的形象,他只想知道他现在回来干嘛呢?
跟樊以扬在校门口分开,他还在思索这个问题。
说是回来过年,那年后会走么?
如果一直住下去,他怎么办?
他很迷茫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