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谁能想到,平日寡言少语,看着温婉柔弱的小娘子,竟这般性烈如虎!
少年见顾雁凶烈,脚步迟疑下来,嘴上却不服输:“归根结底,还不是你这毒妇一来书肆就抢活。不独是我兄长,他们早就都想赶你走了!”
顾雁哂然失笑:“到底是一家,这时还把过错推给别人。”
史六闷哼着,从牙缝里艰难挤出字:“我被撺掇做出蠢事……是我愚笨……你得意什么……”
顾雁冷目扫视。其余人纷纷躲开她的犀利目光,一个个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她。她冷笑:“堂堂七尺之身,但凡把心思多花些在抄书上,或许还能与我抄得一样好。”
众人脸色难看得像打翻的酱碟,没人再回一句嘴。
顾雁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砰”一声关上门。
少年大哭起来:“我们往后可怎么办啊……”史六烦躁闷哼:“还没死……就在哭丧……”
隔着门,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不过,这些都再与她无关了。就算书肆没被查封,她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顾雁把枝条扔在墙边,趴到榻上。
背上明明空无一物,但每走一步,却觉无比疲累。若不是想找到母亲和兄长,谁想来梁城!接下来,又能去哪……
算了,去戏馆问问张娘子,看能不能收留她吧。
第4章
顾雁平复了心绪,又爬起身。行装不过三四套衣裳,裹住带锁的小匣,全塞在一个包袱里。她背起包袱,转身睹见桂枝。犹豫了一瞬,她拿起桂枝迈步推门。
若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想动粗,就抽死他们。
院里,众人进进出出收拾着东西。少年人扶着史六,缓缓挪步往外走。大家见她拎着粗枝出门,都忙不迭地躲闪目光,不再看她。
顾雁走到赵管事面前,恭敬一礼:“仍要多谢赵管事,两年前留我在书肆做工,还将我荐给张娘子,让我多份进项。容娘先行告辞了 。”
“去吧。”老人疲惫扬手。
顾雁颔首转身,大步往外走去。路过那对兄弟身旁时,少年冷嗤一声,朝她翻了个白眼。顾雁亦狠狠回瞪。
少年嫌弃转头,朝兄长低声抱怨:“一个死了全家的泼皮货,嚣张什么。”
顾雁刚准备迈过门槛,脚骤然悬停半空。她猛地转身,压住微颤的声音,厉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少年偏过头,昂起下巴:“谁说你了,我又没指名道姓。”
顾雁紧捏枝条,深吸一口气。她抬手一挥,枝条快得只剩残影。少年只觉膝盖钻心地疼,猛然跪倒在地,也连带他兄长也差点摔倒。
“你敢打我!”少年咬牙喊道。
“我好好走道,哪知有不长眼的恶狗撞来,还拦在路上乱吠!”顾雁剜了他一眼,转身迈步。
“你个毒妇……”
少年起身欲追,却被匆忙赶来赵管事拉住。“少说两句!”老头用力一拍他的头。
“她先打我!”少年不服气,“我撧了她那根烂木头!”
赵管事用力拉住比牛劲还大的少年:“什么烂木头,那是颖王赠的桂枝!人家能得颖王赠桂,你们除了背后乱嚼,还有什么本事?”
少年怏怏垂下头,偷瞄着再看,容娘已消失不见了。
南市街道行人往来。顾雁缓缓走着,紧紧抿唇,强忍住眼眶里的酸涩。
这一路北上,混在流民队伍里时刻警惕,在脸上抹泥,身上脏得发臭时,她不曾哭过。
夜宿荒野,爬到树上缩成一团,听远处狼吠吓得睡不着时,她也没哭过。
躲了好几日寒雨又冷又饿,走得脚底起泡,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