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亲征伐夔,怎会轻易同意议和,白白浪费几个月的军需粮草?太奇怪了……”
她说话的口气,就像很熟悉卫贼似的。鄢和闭眸深吸一口气,又道:“龙牙关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峻之地。夔军据险不出,颖军毫无办法,在关下三个月了,都迟迟破不了关,入不了夔州。他们远途行军,僵持下去,只会更加不利,当然同意议和。”
“颖军可以绕道啊。”
“关外皆是崇山峻岭,深谷高崖。颖军没法绕道。”
“但卫贼不会轻易放弃。颖州本就在边境有大量屯田,不存在粮草远途运输。何况他身边还有一群以陶羽为首的谋士,智计百出。”顾雁说着,握拳一捶掌心,“卫贼向来狡猾,他同意议和,八成有诈!我猜,他想表面让夔州放松警惕,实则……”
“阿雁,”鄢和忽然问道,“你很了解卫贼?”
顾雁轻轻叹气:“以前在颖王府时,我在书阁洒扫,翻过他的书。他读过所有的兵书,还在旁批注了见解。”
说到这,她的心兀地一颤。自从与平宣阿兄成婚以来,她便竭力去忘记颖王府的经历。她早就不再写戏文,不再看杂戏,甚至不听颖州的消息,就怕情不自禁地想起卫贼。如今她好不容易做到了。可方才一回想那人的脾性,心脏竟仍不受控地发颤。
不行,忍住。
只是在分析局势,把他当作陌生的敌人就好。
她抑住急促的呼吸,继续平静说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他最推崇的兵道。若必须出兵,则兵贵神速。我读过他的《雍山行》,听他说平定雍州时,行走山路连遇大雨,要在泥地里推车,夜里还冻得瑟瑟发抖,他也咬牙挺了下来。雍州军就是轻敌,以为卫贼会退兵,没想到颖军如天降神兵,突然出现在城外……”
“够了!”鄢和捏着拳头,眸中溢出难过神色。
顾雁讶然一愣,咽下了剩余话语。她从未见过,平宣阿兄对自己说话这般大声。
鄢和吁出郁结之气,垂下眼睫,放轻声音:“你过去与我在一起,就只爱跟我聊些闲书,从未与我议过诗文。”
“这……”顾雁噎住,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计较这些,“我只是在解释,为何我觉得卫贼不会轻易议和。”
鄢和抬头四顾。屋里伸头偷听的佣书娘子们连忙坐好,作出认真抄写模样。他将顾雁拉到隔壁堂屋,关上门。
他扶着门,垂头抵在门上:“外面的人不知道,但夔王府的人都知道内情。顾侯之妹扮做侍婢打探消息,受到卫贼宠爱,在出嫁前夜成功带全家逃离。你可知,有谋士对南夔王献计,让你去龙牙关找卫贼议和,或许颖王会留情面……”
“荒唐!”顾雁都气笑了。她气的不是自己名声传成什么样,而是南夔王的幕僚就这水平?提的都是什么烂计策?头脑比陶羽差多了,还怎么抵抗颖军啊!
她抱手在屋里转了两圈,又道:“平宣阿兄,要不你去……”
“阿雁,我真的很难过。”鄢和忽然说道。
顾雁一怔,在他背后停步。他耷着肩,背影透着莫大的伤怀。她迟疑问道:“平宣阿兄,你是在介意……我过去的经历?”
鄢和摇头:“如果我介意,就不会来夔州找你了。我只是难过,你到现在一提起卫贼,还像往日那般,话里话外都是欣赏。”
“我、我没有。”顾雁忙道,心脏却突突加快了跳动。她方才明明已竭力平静地分析局势,怎就在欣赏卫贼了?难道在旁人耳里听起来,有得这般明显?
“你甚至都没问过我,向南夔王提过怎样的计策,只是一味说他。”鄢和抠住门板,声音里压抑着难过,“阿雁,我嫉妒他。我十岁时认识你,至今已经十五年了,却比不上你与他短短相识一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