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从头到尾,算计她最多的就是他。
桓羡振振有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们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他可不能承受再失去一个的痛苦了。
他以照顾妹妹的名义彻底搬进了她房中,将蓁儿另送去和青黛她们睡,气得蓁儿眼泪汪汪。好在他要忙着照顾怀孕的阿母,事事亲力亲为,对她的教导就难免疏忽,她又为不用做功课兴高采烈起来,大度地原谅了阿父。
一家人就此在庄园中住了下来,桓羡又给贺兰霆写信,模仿薛稚的笔迹,在信中说了身孕之事,今年和明年就都不回贺兰部了。
她的字原本是他手把手教的,他要模仿,自是得心应手。写好后也只是同妹妹知会了一声,便让人将信寄回贺兰部去了。
这信辗转到达贺兰霆手中已是一月半后,彼时明月半窗,红烛影摇,他正宿在公主房中,将要安寝,亲卫来报王女有书信至,忙命人将书信取来查看。
烛光里男人身影有如沉默的山石无声伫立,久久未曾回过神。公主不禁出声问:“怎么了?”
贺兰霆回过身来,神色冷淡:“栀栀妹妹有了身孕,你挑一些礼物,叫人送去。”
“明年,我再亲自过去。”
公主闻说,自是欢喜,连连答应下来,贺兰霆却依旧站在烛光暗影里,手把那纸书信攥得死死的。
信究竟出自何人手笔,他一眼便能瞧出。
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自以为有了孩子上了位,便肆无忌惮地来他面前耀武扬威。好歹也曾是桓楚天子,这副作派,当真与寻常人家争宠炫耀的妻妾无异。
他怎么不写信给那位谢将军呢?贺兰霆想。
与此同时,薛稚的妊娠反应却一日比一日更强烈。随着时间的推移,怀孕的种种不良反应都开始逐一在她身上体现。畏寒、乏力、厌食、嗜睡……明明每日服用的都是滋补的食物,人却不见胖。
更让她难受的则是时常而至的孕吐,常常饭还没有吃上几口,便被胃里突然涌上来的恶心击溃食欲。夜里也睡不好,桓羡也跟着忙前忙后地照顾她。
好在过了前三月,她孕吐的反应渐渐地减弱,但肚子却渐渐地鼓胀起来,像一只充了气的河豚。
女孩子爱美,难免心生抱怨:“都怪你啊。”
自从有孕以来,这倒成了她常常挂在嘴边嗔他的一句,吐了也怪他,睡不好也怪他,被胎儿踢得疼了也怪他。对此桓羡唯有好声气地哄着:
“好好好,都怪哥哥。莫哭了,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要是生气,就拿哥哥出气好了。”
二人的关系也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许是孕中多忧思,她对他的依赖与日俱增,每当他要因为什么离开的时候,她便会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转过目来,嘴上虽无一言,但那发红的眼圈与眼中的惶惶无疑说明了她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