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

这些天，因了他刻意的教导和驯化，这小女孩子对他的亲近和依赖与日俱增。她原就喜欢这个会给她讲故事给她梳头哄她吃药的哥哥，奈何他总是冷着脸一副不耐烦很讨厌她的样子，如今哥哥也喜欢她了，她怎么能不更加喜欢哥哥呢。

桓羡眼底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展臂将她抱起：“栀栀玩得可开心？哥哥给你做的纸鸢喜欢吗？”

她点点头：“开心，纸鸢也喜欢，栀栀最喜欢哥哥了……”

姜氏脸色微白。

她注意到，栀栀近来越来越爱说“喜欢哥哥”这样的话了。若论是谁教的，自是羡儿无疑！

兄妹俩方说着话，园圃外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真是有趣。”

“兰卿，子期，你们听听，王伦那般老头子说什么郑卫之诗轻佻淫靡，依我看，齐国的诗也不遑多让嘛。”

听见熟悉的名字，桓羡俊眉微动，漠然向说笑人看去。果不其然，在来者身后看见那如清风兰雪般温润的少年，脸色微微一变。

来者是皇帝的长子，大皇子桓陵。

他身着胡服，持弓负箭，似乎是刚从华林园狩猎归来。身后还跟着同样骑装打扮的卫国公世子谢璟与工部尚书之子陆韶。

桓羡没想到，谢璟会在。

而算着时间，前世栀栀是在他因母仇疏远她后才被阮氏收留、遇见谢璟的。如今这是，提前促成了他们的相遇？

桓羡霎觉喉间气息都紧了起来。

他下意识看向怀中的薛稚。

她果然正睁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略显好奇地打量着那亦打量着她的少年，旋即凑在他耳边轻轻道：

“哥哥，那个哥哥还长得挺好看的，和你差不多。”

桓羡眼底的郁色霎时浓稠如墨。

一时间，他连桓陵话中的嘲讽也不及在意，放下薛稚来淡漠地朝来者行了一礼：“长兄。”

大皇子桓陵，是桓骏的庶长子。

他的生母陈妃本是出身高门，被许以侧妃之位，婚前就被桓骏搞大了肚子生出了他。早些年也算盛宠，后来因为嫉妒贺兰氏致其小产再无法生育，被桓骏下令犬决，一张破席卷去了乱葬岗，陈氏一族连她的尸身也不敢讨回去安葬。

也是因此，桓陵一向就不喜欢薛稚，更何况是如今和这贱婢之子厮混到一处的薛稚。

他没有理桓羡，目光玩味地在他身边才及他腰高的小姑娘身上转了个来回，忽而笑了。

“华林园的狐狸不好猎，却在这儿遇上。”

又唤微微愣住的姜美人：“唱歌的，南山之歌会唱吗？唱一个‘南山崔崔，雄狐绥绥，哥哥爱妹妹’！”

“此时作歌，倒也很衬眼前之景呐！”

他大笑起来，隔着一丛于春风中招摇的芍药，姜氏面色煞白。

桓羡面色铁青。

谢璟与陆韶对视一眼，目中皆是不赞同。

三皇子的生母姜美人是乐女出身，精通各种乐曲，妙音如莺，也是因出身低贱，不得陛下所喜。在宫中，这几乎不能算秘密。

但姜氏母子的身份已得了先帝承认，她就是陛下的嫔妃，是大皇子的庶母，无论如何也不能这般羞辱。

他二人也本非桓陵的门客，是在宫中偶然遇上、对方邀他们打猎为礼节未有推辞，哪里想得到会遇见这种事。

这话羞辱了姜美人不说，更是明晃晃地骂三殿下和那乐安公主是乱|伦了，想到这里，谢璟不禁担忧地朝那粉雕玉琢的女孩子看去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懂这般腌臜的话，若是不懂，反倒还好些。

他想的不错，薛稚的确不懂。

但她再如何单纯不谙世事，也看得出来对方是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