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了一支用芙蓉玉雕刻的玉兰花簪子,虽不如宫中精致,到底胜在新奇小巧。抬手欲试,想了想却道:“哥哥替我戴吧。”
他自己或许还不觉,他紧攥着她的手心已经渗出了薄汗,偏是强作镇定。
她就想看看,他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又在心间腹诽,既瞧不见,和她坦白不就好了吗?为什么强撑着不说呢?
桓羡持簪的手已在微微颤抖,托着簪子,小心翼翼地插在那头浓密的鬓云间,也根本看不清是否插对了对方。
薛稚对镜而视,唯在心中叹气:
“走吧。”
她无心再逛灯会,和他乘坐来时的马车回去。车中未有点灯,一片黑暗。他闭上眼睛,方才眩晕之感适才减退了不少。
“你不逛了吗?”
平复下来后,他问。
“不想逛了,回去吧。”薛稚道。
顿一顿,微凉如玉的手指,借着月光轻轻抚上他眉眼:
“哥哥的眼睛,是不是夜里看不见?”
第 85 章
“哥哥的眼睛, 是不是夜里看不见?”
被她抚上眼眶的时候,桓羡的心也似跟着一颤,仿佛她触碰的不是眉眼, 而是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动声色地握着她微凉的手, 想要将她的手拿下去:“没有的事, 栀栀怎会这样觉得?”
“真的没有吗?”
薛稚却僵持着不动,借着车窗外的月色,一点一点抚摸着他眉骨,不知怎的, 就想起了当日伏胤所说的、他在面对自己“尸体”时泣出鲜血的事来。
她忍不住腹诽。
他就那么笨吗,连是不是她也认不出来。他是最熟悉她的人, 比谢郎、比母亲他们还要熟悉。
真是个……笨蛋哥哥呀……
自然,她不知道的是, 当日贺兰霆为以假乱真李代桃僵, 见她颈后有粒小痣, 曾在那名妾室颈后同样的位置以刺青之法纹了一粒痣。那人本是政敌送给他的细作, 不知因何也留在身边睡了许多年, 这回一并除去。
不过这些都是前话了, 薛稚本人并不知晓, 只轻轻地、轻轻地叹一口气, 问他:“这里,会疼吗?”
桓羡脊背一僵。有如被人从衣领处灌了一盆雪水。
“你都已经知道了?”他循声望向她的方向。
她没说承认也没否认,只问:“哥哥为什么不肯说实话呢。”
她不明白,连这样的小事也要瞒着她, 究竟是为什么。
“没有什么大碍的。”桓羡不再犹豫, 竭力平静着语气将她的手拿下去攥在掌心, “已经在好转了, 只是想来近日军务繁忙才复发了。”
她点点头,压下心间那些异样的情绪:“那以后不可以再劳累。”
“知道。”桓羡道,“第四十九条。”
突如其来的一句,薛稚有些莫名其妙:“什么?”
他笑了一声:“你的第四十九条‘不可以’。”
这几天她已经同他提了太多的规矩,譬如不许乱发脾气,不许在蓁儿面前说话太大声,不许自作主张逗蓁儿,条条框框,真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规矩也有。
若是从前谁这样约束他他必定不耐烦。但现在,他忽然觉得被她管着也不错,甚至有些享受。
本是随便一句,倒被他说得像是在关心他一样,薛稚脸上一红,羞恼地背过身去:“随便你,你爱听不听。眼睛坏了又和我没关系。”
桓羡无声抿唇。
昏暗间他看不清她神情,但他也知道,她一定在生气。
她终究心里是有他的,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马车很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