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1 / 2)

殿中未有点灯,明月银华自绮窗朱户里泻进来,流淌于他脸上时,被挺峻的鼻峰割裂,一半阴翳,一半闪烁着莹莹光辉,愈衬得那抹轻笑有如鬼魅。

“愿意和你在一起?”谢璟嘲讽道,“陛下能给她什么?是无穷尽的羞辱折磨,长期以来的无名无分,满宫的风言风语?还是连追谥都不敢承认她的身份?朔州刺史第三女,你追封的皇后?那是她吗?”

“你连她是谁都不敢向天下人承认,却还要自以为是地认为她会喜欢你!”

“那又怎么样。”桓羡俯身去关棺盖,一滴流至指尖的血在月光下飞速坠入棺中,恰滴在嫁衣之上,“百年之后,和她躺在一起的只会是我,生生世世我们都会在一起。谢璟是谁?没有人会在意。”

谢璟微微一噎。

心下忽然便没了争执的心思,他看着被即将合上的棺椁里沉睡的女子,眼眶里大滴大滴的热泪再度顺着脸颊滴下。却是闭眸长叹一声:“我要回广陵。”

语罢,径直拂袖离去,拂乱一地月影。

见他离开,守在外面的伏胤同冯整等人忙挤身进来,焦急询问着他的伤势。

“刀剑无眼呐,陛下为何不躲?”冯整心疼地道。

桓羡自嘲地笑笑:“他说的对啊……”

如果不是他太过自负,认为朔州是安全的,他不会那般自信地将她留在城中。

如果不是他太过疑神疑鬼,担心她留在京师会再一次和谢璟跑掉,他也不会带她北上。

所有的祸事,都因他一人而起。

但他不会就此赴死,有生之年,不报此仇,他又有何面目去见她?

柔然,他必诛之。

此后的一两个月间桓羡都在玉烛殿中养伤,那尊棺椁也静静置于寝殿里,但他再未打开过,因为只要不见到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他便还是可以骗骗自己的,骗自己她还活着,只是沉睡。

玉烛殿的宫门再一次锁上,接下来的春耕、祭天等仪式,也全由梁王代劳。

天子久不理政事,朝中难免又起议论。好在,消沉了一两个月后,他身上的伤也将养得差不多了,渐渐振作起来,开始处理国事。

谢璟已经挂印辞职,重新回到广陵,重归北府军,对此,桓羡选择了默认。

三月春光好,罗裳曳芳草。

正是这时节,镇守西北凉州的先皇第五子、雍王桓诏自凉州归来。

因听说了皇兄骤失佳人之痛,他归京述职的时候,顺带带上了十数个美人。

太皇太后有心要替侄孙讨个名正言顺执掌北府的身份,罕见地去了玉烛殿。还未及命冯整通报,便闻得殿中传来暴怒的一声:“滚出去!”

第 73 章

“滚出去!”

这一声怒喝中气十足, 震宫摇殿,有如龙吟。太皇太后在外听见,先是一愣, 继而嘲笑出声:“不是说先前病了么, 这是又大好了?”

先前听说栀栀那丫头出事、他把自己关在漱玉宫里折腾成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她还短暂感慨过一阵子, 对他也没有先前那般厌恶了,现在看起来,也没见得有多伤心嘛。

想起那孤零零死在漠北的女孩儿,她心中一时也颇唏嘘, 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在这如花的年纪便惨死在塞外。可能唯一算得上好事的, 就是从此摆脱他了吧。

这时雍王带着他送上的那十几个莺莺燕燕惶恐地从玉烛殿里跑出来,见她立在宫门, 忙收敛了眼中的畏惧与恨意, 慌慌张张地又行跪拜礼:

“皇祖母。”

“雍王这是在做什么。”太皇太后故作惊讶, 明知故问。

雍王尴尬难言, 行过礼便带着那些衣着鲜艳的少女离去。待背过身, 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