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巡捻了捻下巴上短短的胡须,蹙眉道:“可是那宝玉之事?”

尚睿道:“他能找到高辛玉,倒也是意外。”

贺兰巡道:“皇上难道是担心淮王多了那个东西,兴出什么风浪?”

“你可不知,那块玉藏着些秘密。”尚睿言罢思忖半晌,却再未说下去。

贺兰巡只当是皇家秘事,不足为外人道,便转而敦促:“皇上还是尽快出城与御驾会合后回宫吧。”

一听“回宫”二字,尚睿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朕知道。”

因为回京突然,接驾的时候也未按全部礼仪。做仪仗的两行卤簿之间有一个耳垂双髫的锦衣孩童,一见尚睿下车便很懂事地跪地叩首,朗声道:“儿臣躬迎父皇圣驾。”

见他说得有模有样,尚睿一乐,牵着他的手同步而行,忽然想起什么道:“浚儿,你八叔的儿子要来与你一同念书,你可要好好学,莫让别人给比下去了。”

重阳节头一天,徐氏的外命妇们奉旨进宫觐见本家太后。

承福宫里,一大家子人众星捧月般地将徐太后围在上座。右边是皇帝,左边则是皇后王氏。

徐太后在和娘家的姐妹们聊着家常,时不时地会掩嘴笑出声。

而尚睿则在一旁和长子冉浚忘我地逗着蛐蛐,突然父子俩不知遇到什么,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徐太后不禁朝他们看去,乐悠悠地道:“儿子都这么大了,老子还跟个孩子王似的。”接着转身抬手拉着另一侧的王皇后,“也多亏你将冉浚视如己出,费了不少心。”

“其实,”王潇湘稍许揣摩了太后的神色后继续道,“其实依儿臣看,还是应该把浚儿她娘从行宫……”

话未说完,徐太后的脸色已经垮了大半:“不守本分只会媚主的女人也配到宫里来?”

殿内原本融和的气氛顿时僵了下来,尚睿轻轻挥手让人将孩子和蝈蝈笼子一起带了出去。

连冉浚亲生母亲的闺名叫什么他都不记得了,或者是自己压根从来就没有询问过她。那不过是在舜州行宫里某个宿酒的夜晚,被他拉进床帏的宫女。

想至此,尚睿也不管旁人的目光,半扬嘴角,忽地笑了一笑。可见,自己确确实实是个纵情声色、骄奢淫逸的昏君。

不知何时,屋子里太后又开始和颜悦色地和旁人说笑,皇后在这些话题中牵强地回旋,却会时不时地看一眼丈夫。尚睿怔怔地看着窗外阴霾的天空。突然有个康宁殿的太监说是王清在乾泰殿求见,于是尚睿欣然地起身辞了母亲。

书房里等着尚睿的那人穿着正三品的玄狐官服,白白胖胖的,一脸慈眉善目。此人叫王清,在都察院当差,是丞相王机的长子,也是皇后王潇湘的兄长。

王清带来了一份年底各地官员职务变迁的名录。

尚睿这次是来来回回,看了不下半个时辰,王清也一直埋首没有开口,御书房里好像飘荡着一种奇怪的气氛。

“呵”最后还是尚睿的笑声打破了这种沉闷。他一合折子就笑了出来,“其他的都准了,不过南域那边不要洪武去,朕喜欢洪武,得留着他。”

王清道:“洪将军是我朝难得的虎将,放在京畿只怕……”

尚睿笑眯眯地横了他一眼:“只怕屈才?大舅子觉得谁待在朕身边不屈才?”

王清垂头:“臣惶恐。”

尚睿思忖须臾,翻开折子提笔改了个名字:“让徐阳去。他是舅舅的儿子。你给太后过目的时候,把我的原话说给她听。”

“可是,徐家一家独大,唯恐朝中有非议……”

“你再等几日给太后瞧瞧,她会有取舍。”

万一太后只取不舍呢,王清琢磨着。

朝廷兵力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