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再问,我会答,幼孤得长,众不暴寡,耆老得遂,父子相保,这才是我想要的天下之道。”
他说这席话的时候,神色并无波澜,语气十分平静,整个人站在夜幕下皎若明月,身似芝兰,竟然不似尘世中人。
此刻已是深夜,本来他已经盥洗准备歇下,辗转反侧后着了衣裳来此喝闷酒,因为不见外人,并未绾发,便任由一袭青丝披在身后,夜风拂来,发丝微动,竟然给人一种要奔月而去的错觉。
“你真是和先储当年一模一样的性子。”梁王说完后,看着手中空杯,浅浅叹了一口气,“那你又如何得知尉尚睿便是明君?”
“九叔在信里,不但许了为父王正位,还喻晟清白,还对我提到了大道之行,当时我心念着夏月的安慰,并未放在心上,今晚回想起来,竟然觉得如同知音一般。”
梁王见状欲言又止。
子瑾垂眸道:“我知道,他对我不过一半真情,一半假意而已。”
“你看得清就好。”梁王说。
“我在锦洛有位恩师,名讳齐安,是个让我十分敬佩的人。”
“淮王身前的那位齐安?”梁王诧异。
“是的,他就是当时问我何为天下之道的那位先生。当年他听完我的回答后,只叹我太年轻。如今,六叔大概不知道,他已辅佐九叔。齐先生身负绝学,孤高难测,但是他却决心将此生托付给九叔。我不了解九叔,却了解齐先生,所以,”他看了看梁王,“我想试一试。”
梁王握起拳头,轻轻捶着额头,半晌不语。
夜风又再次袭来,微微拂面,带着冰凉的惬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王开口道:“那就试试吧。”
子瑾说:“若是选错了,我死不足惜,只是拖累了六叔。”
梁王一笑:“我一个人本来了无牵挂,有什么可拖累的。在你父王一事上面,我后悔了整整十年,经常夜半难眠,只恨自己那时没有为他在朝堂上以死相搏,却苟且偷生至此,如今幸好有你,让我能重来一次。”
说完这席话,梁王曲臂,手肘支在桌面,摊开手掌。
子瑾见状走近后,以右掌击之,再将它紧紧握住。
梁王一边点头,一边伸出另一只手沉沉地拍了拍他的肩。
第十一章 江边明月为君留
帝京康宁殿内,尚睿读着齐安传回来的消息,信写得极简单,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感情。齐安的一手蝇头小楷,在仓促奔波的情境下也写得十分漂亮,信中有一行字徐敬业自缢于风回镇,尸身已送还徐家军。
尚睿盯着那句话看了许久,心中竟然十分平静,无喜无乐,不悲不哀。他终究还是亲手将徐敬业送上了这条路。
然后,他去了太后的承褔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