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不精于算计,却也不傻。但是她又能如何,拿着刀抵着他的脖子叫他说真话?

思忖到此,夏月不禁想要抬头去摸对襟里藏着的那根簪子,手到半空却怕他生疑,生生把动作收了回来。

“你父亲为人孤高,我十分敬佩他的人品。”

当年,谁也没想到先储会托孤于喻晟。喻晟向来为人清醒孤高,胸中只装着天下社稷,后来和先储政见也不尽相同,虽然他因为先储而入仕,后来却没人将他归为先储一党,所以当时才将他忽略。

君子一诺千金,没想到他甘愿为了那一句承诺,放弃江山抱负和自己一身的才学,携着妻女四处躲避追捕,隐于市井之中。

这让尚睿十分敬佩。

尚睿拿眼瞧夏月,又怕她以为他是敷衍,补充道:“真心佩服。”

他平时看人都是鼻子朝天,能亲口说出“佩服”二字着实不易。

“那你以前见过我?”她指的是儿时。

尚睿侧着脸,含笑打量着她,目光从眉眼移到嘴,须臾后,本想摇头直接说实话,转眼却又反问:“你打赌又未赢我,我为何要告诉你?”一脸狡黠。

那一年,喻晟闹过一个笑话。

先帝遇见一盘残棋,不知何解,于是深夜召见喻晟。哪知喻晟匆匆赶到乾泰殿门口,太监点着灯正要替他引路,却“扑哧”一笑。原来不知道他为何,头上的发髻玉冠旁边居然插了支女子用的小钿子。先帝得知后,先是雷霆大怒,责骂他不知天子礼,但亲眼见到他后又忍俊不禁:“喻卿,这是何故?”

“小女刁顽,硬要跟着臣进宫,臣将她留在马车上,也没觉察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当时尚睿就在一侧,不禁插嘴问道:“喻大人家里有几个孩子?”

“回殿下的话,臣只有这一女,拙名昭阳,顽劣不堪。臣甚是头疼,哪敢再养孩子。”

话虽这样说,可是喻晟的脸上哪有头痛的样子,分明满是宠溺和欢喜。尚睿想起自己和双亲之间除了血脉还掺杂了太多其他,永不会这般亲密,不由得有些向往。

这记忆本应积压在某个角落渐渐尘封,却不想因为“昭阳”这两个字突然就鲜活了起来。

他脑中已过万千,最终却只字未提,只化作嘴角的一抹笑意。

那笑眼,霁月光风。

夏月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十分不悦地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为何还不抓我去交给朝廷。”

他眼尾带着笑:“你出这主意,听起来倒是不错。”

她垂着眼,没接他的话,自己往回走。

因为涨了潮,海水漫过了大部分滩涂,夏月只好借着那些礁石朝边上走去。礁石密密麻麻,可是有的礁石之间的间隔却有些宽,她不想湿了鞋,也懒得理留在后面的尚睿,径直在上面跳跃着朝前移动。

走到半途,能下脚的礁石越来越稀少。她好不容易找到下一个目标,就使劲朝那边一跃,本来并无难度,可是刚下过雨,石面十分湿滑。

她落脚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滑了一下,身体便朝后仰,她心中叫了一句糟糕,不想自己并未跌在海水浸染的泥泞里,而是落在尚睿的怀抱里。

他接住她,挑着眉说:“你父亲明明一身才学,怎么教养出你这样的女儿。”

小时候有人这样说,十有八九是在讥讽她母亲是商户之女的出身。她不悦地推开他:“与你何干。”

他站在泥泞里,不由分说地打横抱起夏月,踏着潮水朝岸边走去。

夏月十分憋屈地挣扎着。

哪知他的力气十分大,牢牢地将她抱在怀里,使得她的脸不得不贴在他的胸襟上,那触感又冷又潮。她这才想起方才为了替她避雨,他的衣服也许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