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徐太后惊骇道,“你知道若是徐家军被你逼得临阵倒戈,会有何后果吗?”

“朕若让徐氏满门血流成河,那鱼死网破是其一;若是他们与尉尚仁结成一气,反过来要了儿子的命,这是其二。本来成王败寇,儿子无话可说,可是到时母亲您如何善终?”

“那你拟这样的旨意作甚?”徐太后气极反问。

“所以儿子才拟了另一份,请母亲定夺。”尚睿垂手,将刚才被太后摔在他脚边的卷轴拾起来,双手呈上,“徐敬业若是能自裁于叛军狱中,儿子会以国礼待之,迎回尸身,将他按封王品阶葬于王陵,徐家卸了兵权,可保永享圣宠。”

太后看着尚睿手上的那份圣旨,久久不曾说话,也未伸手拿。尚睿也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

尚睿看着太后:“母亲可知徐敬业伙同朝中同党贪污一事?”

徐太后摆了摆手:“他之前和哀家说过。有些同僚同乡总抹不开情面,就是这样的小事,王机和御史台却总要找他麻烦。”

尚睿冷笑道:“小事?”他将圣旨放下,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子,“这是朕收到的之前梁马渡贪污案三司会审后的上疏。”

“结果如何?”

“梁马渡招供,徐敬业才是幕后主事,徐敬业一党和朝中官员勾结,不但买卖官职,甚至倒卖军中军粮,单是梁马渡一系人所认罪画押的涉案粮款粗略统计已达三百五十万石。”尚睿目若寒潭,“三百五十万石母亲自然知道自儿子登基以来,全国每年所征秋粮也不过四百万石。”

徐太后惊道:“你所说是真?”

尚睿答:“儿子所言句句属实。母亲若不信,可前往大理寺亲审。徐敬业一党之所为,件件皆是要亡我尉家天下,其心可诛。”他说话的语气不疾不缓,却如锤錾在心。

徐太后的手指用力地搅着手中的丝帕,几乎将它绕破:“可是,他是哀家的亲哥哥,徐家百年基业系于他一身,等哀家死后有何颜面去见徐家的列祖列宗。”

尚睿垂眸道:“假使在儿子和徐氏之中只能选一个,母亲会选谁?母亲有没有想过,待日后銮舆西归之时,母亲的神位应供于尉家,还是徐家?何况儿子此刻并未要母亲舍弃徐氏一门,仅要徐敬业一人而已。”

徐太后眼眸微动,却紧闭着嘴。

两个人一跪一坐,均未再言。

他虽跪着,但是身体却直得像棵青松,而太后的心反而越来越颤。

一炷香之后,太后才悲恸地叹道:“何至于此啊,睿儿。”

喊完他的小名,太后泪水潸然。

尚睿直直地跪在地上:“古人云,万乘之患大臣太重,千乘之患左右太信。徐敬业如此贪财揽权,目无王法,欺上瞒下,不死难以服天下道义。”

言罢,他将刚才的折子放在圣旨旁边,朝着太后沉沉一叩首,直起背缓缓又说:“母亲,天下只能姓一家,而帝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太后听闻此言,知他已心若磐石,心中无比悲痛,双眼一闭,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良久才走到尚睿身前,蹲身颤抖着伸手拿起那份圣旨,双手展开,来回看了很多遍。

“可是他如今在尉尚仁的狱中,生死也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此事母亲可以放心。”尚睿说。

“子章那边……”

“待洪武的援军一到,司马霖和洪武二者久经沙场,双管齐下,自然会有办法,再加母亲修书一封,子章定不生疑。而徐承致已然是朕的人。”

徐太后将圣旨递还给他,喃喃说道:“你有万全之策,那是再好不过。只是子章和阳儿,何其无辜。”

“只要他们对得住儿子,儿子绝不株连。”

徐太后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