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送到自己案头的卷宗上,他每看一回,面上的严霜就更重一分。
案卷上记录,齐如酌被抓捕后,经过花鸟使们极具专业性的询问,终于交待了作案事实,表示殷七之所以会乔装成杂役弟子,目的正是潜到东院那边,看一看药房内的情况。
齐如酌心知此事有些奇怪,本来不肯答允,只是觉得殷七乃是皇子,才没有出言拒绝,可等事到临头,又忽然清醒过来,觉得七殿下此举大是奇怪,心下踌躇。殷七见齐如酌不肯听命行事,便推搡起来,冲突间,齐如酌不慎失手杀害了七殿下,之后又动了恶念,打算将罪名栽赃到程清英头上。
这些话显然充满了想要脱罪的敷衍意味如果齐如酌当日真的是不慎失手,又怎么会先将殷七点倒,然后把人藏到十里同光亭附近,最后再痛下杀手?
皇帝一目十行看过案卷,心中对齐如酌如何杀人之事并不好奇,却对殷七的行为大觉震惊。
宫中少有人知道,松友山庄那边炼的不止是紫参保元丹,还包括另一味药物。
一直看了卷宗许久后,皇帝才略有些疲惫地对身边假装了大半天背景板的内侍道:“你去叫孙卿家……”说到这里,有些犹豫,随后低头瞧了眼更漏,摇首,“罢了,今日天色已晚,等明日再宣他过来。”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进来禀告,说秋水殿的女使过来送羹汤。
为公事苦恼大半日的皇帝的确饿了,他随手端起瓷盏,将温度不冷不热刚好入口的羹汤饮下,随后想到细心体贴的郑贵人,干脆起驾去瞧她,顺便散一散心中的郁气。
因为七皇子遭人杀害的缘故,皇帝已经有些日子没跟郑贵人好好说话,如今案件查明,确定了凶手并非程清英,皇帝心中难免生出些许歉疚,意识到自己应该好生安慰郑贵人几句。
秋水殿中,郑贵人穿着家常衣衫,她抬眼看着突然过来的丈夫,似乎没想过天子会在此刻驾临,身上毫无打扮后的痕迹。
皇帝看郑贵人穿得清素,心中反而甚是感慨。
郑贵人行事向来极有分寸,见面后,半个字都不提之前的冷待,依旧言笑如常,又让宫人将自己的孩子带来,跟皇帝一块逗了一会,又说了些顽童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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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不看着,就会上房揭瓦的话。
小孩子睡觉比较早,过不多时,保母就将已经发困的十九殿下带走,留皇帝与郑贵人单独在殿内说话。
郑贵人:“十九娘这样的性子,总也改不过来,明明都七岁了,每天只有二三个时辰肯坐下来念书。”
皇帝微微笑着:“小孩子能这样已算不错,我看十九娘倒是很好,近来功课也大有进益。”末了忽然道,“你可知老七那孩子……”说到一半,微露迟疑之色,似乎不晓得该不该继续。
郑贵人柔声:“可是有人说了老七什么不好的话?此案涉及皇子,人犯为了脱罪,多半会出言推诿,将错全部归到旁人头上,我虽不知那姓齐的说了老七什么,想来不过些许攀诬之言,官家不必当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皇帝叹息:“你有这样的心胸,当初应该让你去养老七才是。”
他心中并不相信郑贵人的劝慰之语就算别的事情可以攀诬,乔装成杂役弟子之事,总不能是齐如酌陷害殷七的。此事的源头,就是殷七有意窥探松友山庄的秘密。
皇帝这话隐隐含了点对王贵人的不满之意,郑贵人温柔一笑,继续劝道:“咱们家的孩子,本都是好的,只是吃亏在历练不够,所以被外面人挑唆几句,就犯了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