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轻岫:“在下亦然。公子若有疑虑, 就看王氏之事罢。”她弯起唇角, 原本柔和的笑容在昏暗的车厢中,显得有些模糊隐约。

陆月楼蹙眉:“门主这是何意……”

朝轻岫的眼睛本是清亮且黑白分明的, 此刻却深邃暗沉,令人联想起夜晚的海面:“朝某愿为公子谋。”

她的声音郑重而幽微,仿佛夜里的艳丽飞蛾正轻轻地闪动着翅膀。

*

深冬时节,街道两侧的屋顶瓦片上、树上都覆着积雪。一阵风吹过,积了大半日的雪花就扑簌簌地飞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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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轻岫取下披风,抖去上面的雪,顺手挂在门边的木架上,准备过一会拿到火炉边烤烤。

许白水今天有账本要看,就没陪朝轻岫出门,不过她对韦念安那边的情况很好奇,一听到朝轻岫回来的消息就跑到了思齐斋。

朝轻岫态度一向温和,见许白水想知道,就将今天得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许白水仔细听着,并在心里与之前调查得到的结果相印证,她觉得韦念安透露消息很重要,也想给出自己的独特见解,她思考许久,最后郑重开口:

“门主在韦通判那边吃过饭了没?”

朝轻岫顿了下,实话实说:“我并未在通判那边待到饭点。今日回来得晚,是因为先送了陆公子回家。”

许白水略有不解:“陆公子今天没有坐车来?”

朝轻岫:“他坐车了,只是在陆府随从路过时,发现车轴莫名断裂,于是我便送了他一程。”

许白水若有所觉:“是陆月楼故意派人弄断,想找机会与门主说话?”

朝轻岫面上笑意微微加深,然后摇了下头,给出否定的答案:“不。”

她看向许白水,乌云映在朝轻岫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像是在世间万物的表面蒙上了一层阴霾。

北风不间断地吹着,吹得屋檐上的积雪簌簌飞舞,也吹得朝轻岫眼里的阴霾若散若合。

然后,许白水听到一道温和而舒缓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车轴当然是我让简兄弟弄断的。”

*

新年已经逐渐过去,江南却依旧沉浸在过年的气氛当中。

这块地方以前曾被认定为蛮荒烟瘴之地,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如今虽还不如京畿,却也在逐渐变得富庶。

起码本地粮食价格不贵,土地也足够肥沃,交通尚算便利,官府还时常进行些以工代赈的活动,让身无所长的穷苦百姓也能生活下去,偶尔还会搭粥棚投喂饥肠辘辘的灾民当日朝轻岫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曾分到过救济的豆粥,很好地度过那段迷惘期。

不过人的追寻不可能只停留在温饱阶段,如果生来衣食无忧,就会想要更上一层楼。

有志走得更远的大夏人可以选择学武跟读书,这两者也存在共同点,比如说都很看中天赋跟运气,要是某人资质平平运气也平平,就只通过加倍努力或者砸钱的方式来帮助自己前进。

王近皎就是这样一个各方面都非常平庸,也从不肯下苦功夫的人。

他小时候还曾被长辈严格要求,进行过一段时间的基础文学跟武艺训练,年纪大了后,因为无人督促,许多技艺便慢慢荒废掉了,人生方向也从出仕做官变成了天上掉馅饼这种更富想象力的目标。

依照王近皎的本事,靠着长辈的荫封得点薪俸来糊口就是最好的出路,可年轻时的王近皎又不甘心,觉得自己的道路不止于此,结果还没等他开始实践,就因为那一年天象不好,被牵连申斥,然后直接削成了白板。

对王近皎而言,这或许并不算最糟糕的后果。

在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