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夜,当她拿起匕首指向赵明?斐时,她终于?大梦方醒。

匕首刺向的是画,打破的是她的梦。

江念棠哭的声音又细又弱,却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心如死灰。

好似要将她的半生等待,与他的一生凄苦都哭出来。

苍天何其不公,苍天何其残忍。

他们两人多年汲汲营营,半点不敢行差踏错,迎面相对不敢眼神交汇,见面只能装成路人,到最后落得?个生死相隔,天各一方的下场。

江念棠甚至不敢为顾焱立一个衣冠冢,点一盏长明?灯。

断断续续的哀哀哭声让赵明?斐心里无端堵得?慌,他心烦意乱地捏住江念棠的下颌,刻意压住声线冷冷问她。

“你可知错?”

江念棠的泪似乎无穷无尽,只是这么一小?会,他的手已全部沾湿。

“错了。”她哭着重复道:“我错了。”

赵明?斐不禁错愕片刻,本以为她还会继续嘴硬,少不得?要再?废一番功夫才能让她低头?,却没想?到今日她会轻易开口服软。

不仅仅是嘴松了,身体从外到内也?变得?柔软异常,不再?排斥他,就好像……放弃了什么东西?一样。

江念棠的目光没有焦距,像一只失去方向掉队的孤雁,眼泪如泉涌般喷流,可眼底却一片灰白。

赵明?斐眉头?微皱,压下胸口的烦躁,继续沉声逼问:“你错在哪里?”

错在哪里?

江念棠的胸口忽地涌上一股难言的痛,痛得?她鲜血淋漓,恨不能用匕首剜开左心房,将里面跳动的罪魁祸首挖出来,丢到地上,再?狠狠踩碎。

又痛又恨。

她好恨啊。

如果顾焱是权贵之子?,如果她生在平民之家,如果他没有离开京城,如果她不用替嫁,如果……

如果自己没有遇见他。

她不会有期待,不会有希望,可以浑浑噩噩过?一生,可以任由命运摆布她。

诸般复杂浓烈的情?绪交织在身体中,撕扯她的灵魂,江念棠强行拼凑起最后一丝理智回答他。

“错在鱼目混珠,误把陛下当他人。错在利令智昏,妄图成全自己的私心。”

她眼盲心瞎,竟然曾认为赵明斐和顾焱相像,他们哪里像?

一个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一个平凡位卑,在意路边受伤的鸟雀。

是她自己哀极,痛极,病急乱投医,如今铸成大错,为之晚矣。

现在她终于?真正认清,赵明?斐是赵明?斐,顾焱是顾焱。

顾焱已经死了。

死在她看不见,到不了的地方。

赵明?斐终于?看见江念棠悔恨的脸,痛苦的泪,他应该高兴的,应该指着她的鼻子?大骂活该,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然而他此时毫无解恨的快意。

无数个深夜里,他凝视着她被磋磨而昏沉的面容,都在问自己他到底想?要什么。

逼她认错,后悔,然后呢?

他罕见地找不到答案。

然而他现在非常清楚的是,自己没有一点痛快的感觉。

赵明?斐抹掉她脸上的眼泪,但她的泪太多了,还没有刮干净,又湿了双颊。

“朕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说出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饶你不死。”等他诛了那?个子?期的九族,再?将知情?人统统杀干净,再?来寻求心中的答案。

江念棠哭得?浑身无力,强行支起力气道:“陛下,所有的错皆因我而起,要杀要剐,我绝无怨言。只是斯人已逝,您宽宏大量,不要再?牵连其他人。”

“我对天发誓,我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