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珩一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顾焱两眼一黑,脑袋嗡嗡作响,几乎无?法站直身体。
幸而?他?站在里侧,背脊悄无?声息靠上了坚硬冰冷的墙壁。
若非如?此,恐怕严珩一马上就能发现他?的异常。
顾焱将头压得极低,他?极力克制住颤音,快而?短促地回答他?。
“好。”
朝堂内近日笼罩在一方阴霾之下。
众臣每日上朝前一日晚上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生怕自己第二日回不来?。
需要出列回禀政务的官员,无?不小心?斟酌用词,唯恐触怒御座上的至尊帝王,遭到灭顶之灾。
“禀、禀陛下,秋日狩猎大、大典的围场已经派人提前去布置清扫,待钦天监择、择了吉日,别院就能恭迎圣驾。”
常桓顶着阴翳冷冽的目光,新任礼部尚书常桓说?话结结巴巴,说?完后上方之人没有发声,暗自松了口。
若是陛下没有打断,就代表没问题。
然?而?陛下也没有让他?退回去,两旁整齐排列的官员敛声屏气,头缩成鹌鹑似的,好似当自己是个没有生命的木头桩子。
常桓站在大殿中央,周围都是同僚,他?却有种孤身一人置于?漫无?边际的阔野之中,惶惶瑟瑟,不知所措。
他?脑中过了无?数遍呈上去的奏折,出行日子,随行人员,行宫布置全都是按照陛下意思来?办,难道有不妥当之处?
思及此,他悄声偷觑了眼上座方向,只见陛下面无?表情,满眼寒光盯着奏折某处,当即吓得额角蒙上一层细汗。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陛下的面色看着有些苍白,似乎削瘦许多,整个骨相透出锋利迫人的意味。
“随行名单之人,是否齐全?”
常桓觉得奇怪,他?完全是按照之前的规矩办的,皇室宗亲,三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陛下有意重用的青年才俊也都在名单中,除了后宫空虚,嫔妃仅有皇后随行。
难道……
常桓与严珩一是故交,这几日本想?上门恭贺他?封侯,岂料数次跑空,好不容易在门口逮到他?一回,对方面如?土色,两眼青黑,毫无?升迁之喜庆得意。
两人交谈之中,严珩一隐晦透露近日圣心?难测,低调行事,还提醒他?切莫提起?江家。
江家,皇后不也姓江么。
常桓想?到包围江府的五百精兵,顿时明悟,陛下终于?要对江家下手了。
他?激动地跪下,恳切请求道:“陛下后宫空虚,子嗣不丰,为了大虞江山永固,万世长存。臣恳请陛下广开选秀,遴选贤良淑德之好女,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血脉。”
众臣也不是傻子,他?们闻弦歌而?知雅意,齐齐跪下:“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血脉!”
洪亮的嗓音在大殿内阵阵回响,绵绵不绝,待声音完全静默,御座上的人缓缓吐出一个“准”字。
赵明斐眉眼低垂,金冠垂旒挡住眸底千般情绪。
江念棠不过是个普通女人,没什么特别的。
他?贵为九五之尊,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清丽的,美艳的,妖娆的,妩媚的……一心?一意只想?着他?,念着他?,眼里只有他?的。
赵明斐现在不杀她,是要证明给?江念棠看,世上爱慕他?的人如?过江之鲫,根本不缺她一个。
他?不稀罕她。
他?不该也不会妒忌,他?富有四海,荣耀无?双,所有人只有嫉妒他?的,羡慕他?的份儿。
等他?找到那个男人,亲眼看看他?是个什么惊才绝艳之辈,能叫她牵肠挂肚,魂牵梦萦到发癔症,竟把他?当做那人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