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中不自觉浮现陛下的雷霆手段, 杀人以族谱为鉴, 绝不放过一人, 他有妻有儿,父母健在,实在不该冒险。

好在顾焱听劝, 及时止步。

两人一路回来时没遇到暗卫,还顺带抓了一兜萤虫。

幽幽绿光在布袋里闪烁,好似幽冥忘川摆渡生魂的船只上悬挂的指引灯。

顾焱拿出沉甸甸的钱袋放在同伴手上,感激道:“今晚辛苦,这件事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放心。”他可不敢说。

顾焱等人走后,目光落在明暗交错的布袋上,呆滞盯了一会,解开上面的绳口?。

里面的萤虫争先恐后地飞出来,在顾焱暗沉的脸上洒满了点点荧光。

回京以来,今晚是他离念念最近的一次。

可惜了。

*

赵明斐携寒风霜露入殿时,江念棠闭着眼?侧身向?里装睡。

她耳边依次响起除去?佩环,脱下外裳,摘掉冠冕的声音,身体微僵,又?迅速强迫自己放松。

一整晚她被那两个字搅得心绪不宁。

顾宴、顾彦,顾雁……还是顾焱。

这两个音调实在是太普通,太寻常。

她多想是他,又?怕给了自己希望后发现最终不是他,更怕真的是他。

如果真是他,他怎么会来平溪围场,又?来做什么。

江念棠已无立场颜面再见顾焱,更不想为他惹去?杀身之祸。

赵明斐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过他,不代表真的不在意。

她心里清楚,若有朝一日子?期死而复生,赵明斐一定?会让他重新死去?。

这一晚上,她不仅因虚无缥缈的两个字辗转反侧,也?时刻害怕自己露出异样被赵明斐看出端倪。

今日两人之间能维持住平和的相处实在不易,江念棠不想回到从前被折磨的日子?。

顾焱,你如果真的活着,一定?要离她远远的,越远越好。

赵明斐褪去?凉意,屈膝入榻,顺手将人揽在怀里的瞬间就知道江念棠没睡,温和笑?道:“在等我?”

怀中人闭着眸没说话?,长睫颤了颤。

赵明斐也?不恼她的冷漠,只当?她在害羞,俯身在她额心落下一个吻。

“我在呢,睡吧。”

大手移动到单薄的后背,顺着脊骨上下轻轻抚摸,“过几日忙完了,我教你骑马。”

江念棠的头往他胸口?蹭了蹭,以示回应。

赵明斐的心顿时如月色般柔软。

也?不知是出于害怕他看出破绽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江念棠在他怀中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连着好几日,赵明斐清晨离开,晚膳才回,用完后匆匆又?走了,正好给江念棠喘息之机,平复缭乱的心绪。

但她一静下来,心里那个名?字就止不住往外冒,闹得她不得安宁,好似要执着地求一个结果似的。

到底是不是他。

江念棠想走出栖梧苑,去?别处碰碰运气。

万一呢,万一她打听到了消息呢。

皇宫里人人对赵明斐畏之入虎,从不敢对她说半个不该说的字,江念棠在宫里跟瞎子?,聋子?一样。

赵明斐想让她知道的会自己说,不想让她知道怎么问也?问不出口?。

来之前他跟江念棠提过一嘴,没事别出栖梧苑,平溪猎场附近有猛兽,怕她被误伤。

别院里哪来的野兽。

由此?推测,平溪围场别院里的人应该没有被他完全掌握,不会像宫里人那般密不透风,否则他不会禁锢她在院内。

江念棠想用皇后的名头试试看能不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