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统统拒了,向寿春发去书信解释同王氏绝婚的事,又在信中提及同谢氏联姻的事宜。她心里清楚得很,同王氏绝婚,桓泌篡逆的路又远了一截,必然大怒。只有将桓微嫁给他那故友的儿子,才勉强能够抚平他的怒气。
对于母亲的考量,桓微虽然能够猜到也只能装作不晓。她是桓氏的女儿,很早就明白个人的婚事个人做不了主,索性不去理。这一日流风轻妙,夏日风光正好,她便拿了帷帽带上采蓝采绿,去清溪游湖了。
已过了端午,建康城的菡萏芙蕖皆绽开了,她乘一叶蚱蜢舟,泛舟游于清溪之上,上着浅粉罗衫,下着绿罗裙,腰间芰荷衣带垂地,身在荷花间,宛如湖灵花妖一般。莲花乱脸色,荷叶杂衣香。
妆容亦是鲜见的精心修饰过了,额心点了花钿,衬着如玉肤色盈盈水瞳,竟是满湖芙蕖也不及的艳色。
奈何天公不作美,行至湖心却下起了雨,澄澈的天空彷如被刷上瓷胎的青灰,濛濛的烟雨自碧天倾泻,湿了女郎翠绿罗衫。采绿唯恐行得远了迷失在烟雨中,瞅见湖心有座渡亭,便道:“这雨一时半会儿怕歇不了,女郎,去亭上避避雨罢。”
湖心渡亭旁却早已拴了一只小船,一人青箬笠,绿蓑衣,手持垂纶正在钓鱼。旁边立了个少年侍从,一见她们,又红了脸。他结结巴巴地道:“桓女郎,怎么是您?”
第 16 章 采莲
这一带已是燕雀湖,烟雨如丝,湖面上起了淡淡的白烟,远处的苍翠钟山隐在白烟里,天与山与湖融为一片。桓微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谢沂。
他着一身玄色云纹深衣,披着箬笠,手持一根钓竿,老僧坐定般盘坐在渡亭的草檐下。旁边放置着一个小木桶,桶中已有数条新钓上的鲈鱼。面上瞧着是专心致志。可唯有他自己知道,自瞥见她乘船而来,他便再无心思钓鱼了。
她一身红衫碧裙,俏生生的艳,如同碧叶红蕖盈盈探入亭中来,掀起帷帽时,翠绿衣袖滑下宛如凝脂的小臂,露出一小截皓腕,衬着同样碧绿色的碧玉跳脱,愈发白得如同洗净的莲藕。wap.xs74w.com
“谢郎君。”
她取下帷帽步入亭中来,带了点笑意地唤他。秋水双目如同被烟雨浸润的杏花一样,凝睇时自含情。绵绵烟雨在她身后泼洒成画,晕染出水碧天青。
谢沂一时忘了装鱼饵,径直将鱼钩丢进了湖中。桓微心中微微惊讶,却也当是什么新奇的钓术,搭着采绿的手在亭中坐下。
渡亭狭小,不过半臂之距。女郎身上经雨辛夷花的清郁令玄鲤红透了脸,扭头瞧见采蓝正笨拙地系着纤绳,如逢大赦地过去帮忙了。
他既在钓鱼,桓微也不好叨扰他。这时却闻玄鲤懊恼地「啊」了一声,却是他系船的时候没能拉紧纤绳,让船跑了。桂棹兰舟彷如脱缰之马,在茫茫烟雨中远去。
采蓝趴在栏杆上竭力地抓着,却怎样也够不着,不由气道:“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都是你!”
“你小心点!”玄鲤害怕采蓝掉下去,忙将她拎了回来。采蓝生气地推开他,眼角余光瞥见渡亭里坐着的谢沂同另一侧系着的谢氏的小船,恍然大悟。同他挤眉弄眼道:“谢郎君好心计哈!”
她们只有一条船,这渡亭又在湖心,船跑了,自然就只能同他们乘一艘船回去了。
玄鲤急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好心来帮你,你倒污蔑我家郎君!”
因着流觞宴的事,采蓝对玄鲤的态度倒好了很多。捂着嘴噗嗤笑着,回头去看仿佛一对璧人的女郎、郎君。
桓微耳力极佳,自然是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中,睫羽轻一扇低眉不言。
她知道母亲想把自己嫁给眼前的郎君,对他也称不上讨厌,但同样